第一九一章 三面围攻(2 / 2)
拂袖将使者斥退。
郭威的使者走了之后,幕后走出两个人来,一个是石敬瑭,一个是桑维翰。石敬瑭对刘知远的应对似乎十分满意,桑维翰也就趁势恭维了几句,道:“将军大义凛然,令人佩服。”
刘知远也不理他,说道:“使者我们固然已经斥退,但接下来要如何行动,却请陛下示下。”
桑维翰道:“契丹如今已经兵逼凉州,切断了张迈的归路,夏州也指日可下,日前契丹主已经派来了使者,邀请我们于十一月上旬会师于秦州城下,先杀张迈,然后擂鼓向西,一鼓作气踏平凉兰!”
刘知远道:“凉州虽受到攻击,但西凉民风彪悍,张迈在河西又深得民心,契丹以轻骑掠到城下容易,要想强攻怕也不简单。夏州城池虽小,但党项人经营之也已历经数代,如今李彝殷又还在为张迈坚守,指日可下云云,只怕有些夸大其词了。”
桑维翰道:“府麟、灵州既破,河套三大门户已失其二,就算李彝殷不识时务仍然坚守不降,契丹铁骑也已能来去自如。凉州就算暂时攻不下,但我们与契丹联手,再叫上孟蜀,三家围攻秦西,张迈必死无疑!张迈一死,河西便可传檄而定!”
他对石敬瑭道:“陛下,这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请勿犹豫,赶紧出兵向西吧!”
石敬瑭就要开口,刘知远道:“三家灭张,势在必行,问题是行动次序,却宜善为筹划。”
桑维翰道:“什么行动次序?”
刘知远道:“张迈固然亡我之心不死,但契丹难道真的就是一个无私的善邻,是为我们考虑而出兵的么?”
石敬瑭哼了一声,道:“耶律德光的心思,别人不知,我还不晓得么?他是要先破张迈,然后逼我俯首称臣!”
桑维翰道:“话虽如此,但契丹要入中原不易,张迈若一旦得势进入中原那怕会势如破竹,两害相权取其轻。如今当先取天策。”
刘知远道:“当然是先取天策,只是我们若动手得太早,先与张迈斗个两败俱伤,岂不让契丹渔翁得利?如今我们从长安出兵,首当其冲必然遇到郭威的车阵,我曾经派人仔细打探,他是以战车为阵,车墙设有长矛、陌刀、铁盾等数十种攻防武器,车阵又设有多门,骑兵可以从中驰出。形势有利时,战车可以拔地而起,以骑兵为先锋,战车步骑相继掩杀,形势不利时,又联车为城消解攻势,以弓弩火器烧杀来犯之敌,等到敌人攻势稍见疲弱,精锐骑兵又冲阵门冲出。关中地势平坦,正适宜他的战车作战。我们如果贸然挺进,纵然有数倍兵力只怕也要损失惨重。再加上有杨、折这两支精兵,一旦我们露出疲态,这两支精锐随时可能突入我们中军,取我上将首级。”
桑维翰道:“那将军是要我们顿兵长安,等契丹与张迈斗个你死我活,然后再出手么?怕只怕那样我们会被张迈各个击破。再说契丹在各地多有耳目,我们若是一味怠慢而不出手,只怕也糊弄不了他们。”
“一味怠慢自然不行。”刘知远道:“不过却也不用一开始就拼命厮杀,只要保证在严冬到来之际,攻至秦州就可。同时再通知孟蜀,让他们袭张迈之后方。陛下再下一道圣旨,赦免秦西十余州军民无罪,这一招釜底抽薪,定可叫张迈腹地不稳!”
石敬瑭道:“二位卿家所言都有道理,张迈固然要灭,却也不能让契丹占了便宜。”当下命桑维翰草拟文书,答应与契丹同时进兵夹击契丹,邀请孟昶袭张迈之后,又命刘知远出城,引八万步骑向凤翔挺进,他自己作为后援,次第出发。
就在这时,北面传来消息:乌兰堡被攻陷,唐将窦建南战死!
石敬瑭大笑道:“灵州既破,乌兰堡又取,契丹南下再无滞窒了!张迈啊张迈,今番我倒要看你怎么个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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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敬瑭的使者向西南而来,不久驰入孟蜀军中。
这时孟昶已经引了大军出汉中,屯兵斜谷,大军驻扎在凤州。凤州城与凤翔府几乎在同一纬度上,只不过凤翔府在渭河之北,凤州城在渭河之南,孟昶顿兵在此,向北可以攻击凤翔府,向西北可以直抵秦西。凤州城与秦州城之间距离极近,轻骑的话一天一夜就可以抵达秦州南麓的那一段渭河。
早在石敬瑭使者抵达之前他就已经知道契丹兵逼凉州,这时拿了石敬瑭的书信,对大臣、诸将笑道:“契丹围攻凉州,石敬瑭又邀请我夹击秦州,看来张迈这一番是有难了!”
当初孟昶派出使者问张迈拿好处,却被张迈羞辱了一番,直将孟昶当做小孩儿一般,这个少年皇帝心中恚恨,直到这时才忍不住得意起来,笑道:“张迈啊张迈,我真想看你现在是什么样的表情!”
王处回道:“陛下,围攻张迈,对我们好处不大,需要从长计议,不可意气用事。”
“哦?”孟昶扫了这个顾命大臣一眼,嘴角毫不掩饰地挂着冷笑,道:“怎么个从长计议法?”
王处回道:“如今夏州仍然在为张迈坚守,契丹兵马,就不能全无顾忌地南下,必定还要分出数万以上的兵力围攻夏州。其余兵马,一部分要攻打凉州,或者切断凉州与秦州之间的道路,另外的兵力就算一股气全部向秦州涌下,但是从灵州、乌兰堡到秦州距离远,而我凤州距离秦州近。就是石敬瑭,他的兵马驻扎在长安,长安离秦州也比我们远。”
孟昶淡淡道:“这个我自然知道,又不是没看过舆图,何必说的这么仔细?”他最烦的,就是赵季良和王处回经常将他当小孩子看待。
“是,老臣失言。”王处回继续道:“如今契丹、石晋两军离秦州较远,而我军离秦州较近,此其一。契丹大军与张迈之间,还隔着陌刀战斧阵、汗血骑兵团,石晋大军与张迈之间,还隔着凤翔府,凤翔府有郭威的车阵已经杨信、折从适的精锐骑兵。这两个关口,都是百战强军组成,都不好过,就算是契丹皮室军,要突破汗血骑兵团与陌刀战斧阵也不容易。石敬瑭兵力虽众,要打败郭威、杨折也绝非轻易。但是我们与秦州之间,却并无大军阻隔。就算全军开拔,日行三十里,三五日之内也可以第一个到达渭河南岸,与秦州相望了。”
孟昶道:“那不正好,我们将第一个抵达秦州!”
王处回见孟昶说的轻佻,自己却忍不住心头狂跳,有些失态地叫道:“陛下,张迈最强的兵力,就在秦州啊!我们若在契丹、石晋之前先抵秦州,那是先撞上张迈的刀口。就算我军将士用命,最终得胜,损失也必惨重。我们以巴蜀儿郎的性命先与张迈拼个你死我活,契丹、石晋却随后赶来收拾残局——如此行动,于我们绝无好处啊。”
孟昶哈哈大笑,道:“行了行了,我知道你的意思,哼,要我先去秦州与张迈对耗?我还没这么蠢!”
王处回见孟昶并无意气用事的意思,心中稍安,孟昶又道:“契丹与石敬瑭的那点小算盘,难道我就猜不到么?哼!”
一封急报驰入堂内,孟昶一看,放声大笑,王处回问道:“陛下,怎么了?”
孟昶笑道:“是兰州方面的捷报,我们的奇兵得手了!三日前已经取了银城!”
“银城?”王处回又惊又喜:“就是兰州金城的南附城银城?”
“不错!”孟昶笑道:“这次我们有河湟土藩主做内应,兰州守军惊慌失措,不及应对,因此我们不但取了银城,而且还尽夺城内三十万石粮草!哈哈,可笑契丹动用了数十万兵力,又以精锐骑兵孤军深入,最后也只得来个坚壁清野,寡人笑点江山,转手便于敌城眼皮底下夺得三十万石存粮,以及丝路奇货无数。”
王处回道:“若是这样,那我们派出去的兵马可以因粮于敌了。”
孟昶笑道:“正是!嘿嘿,石敬瑭也罢,耶律德光也罢,他们都欺寡人年幼,因此都来算计我。张迈当初也是欺我未上过战场,因此轻侮于我,但是他们却再想不到,此次大战最大的变数,将会出现在寡人身上!”R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