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章 漂母寿宴(2 / 2)
淮阴是一个让后世欣赏又惋惜的人物,他死的时候连高祖也惋惜他的才华,因而留下杀功臣的恶名。
事实上说到杀功臣高祖是远远排不上号的,他惟一想杀的一个樊哙还因为突然驾崩、陈平矫诏没有杀成。至于韩信、彭越、英布这些人,都是想割据争雄、宰割天下的,可说是天下太平的不安定因素,杀他们是秦末分封的一个延续,说白了他们的所作所为都是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当这种嗜求难以满足的时候就纷纷铤而走险,哪里算得上汉家功臣?
淮阴除了军事上的奇才做人可说是一塌糊涂,他在穷困潦倒的时候遇到过漂母这样的恩人,也遇到过淮阴屠户那样的恶客。这是一段没有首尾的故事,可能那人就一市井无赖,淮阴迫于形势受了胯下之辱。
而淮阴是怎么做的呢?他在诛秦灭项之后封为楚王。给漂母千金,又召屠中少年封为中尉。时一名教授还称许说。这是淮阴把侮辱他的人事当成人生磨炼来报答,跟一些感恩伤害的肉麻言论同出一辙。真是鄙夫乡愿的腹心。
诸君不要因为淮阴偌大声名就去迷信他这个人。好像一切行为都是合理的值得推崇的。孔子不是说了吗?‘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以直报怨,以德报德’。
以德报怨不是完全不可以,首先要有识人之明,你对一个流*氓无赖以德报怨,还放在中尉这么一个高官显爵上,指望他心生感激吗?还是指望他在危难的时候施以援手。
屠中少年真没屈说他,‘汝虽长大,好舞刀剑。中情怯尔’。恩怨不分,不但怨家会轻视你,恩人也会觉得耻辱。
当时还有一个亭长,起初对淮阴不错,后来不知怎么厌烦他了,每到吃饭的时候提前开饭,到了淮阴登门的时候就刷锅了,结果两人就闹翻了。淮阴给了他百钱,说你不厚道。为德不卒。
然而淮阴也不那么厚道,他和项籍的大将钟离昧交情不错,项籍败死之后,钟离昧走投无路投奔了他。后来有人告淮阴造反,他为了撇清嫌疑,就把钟离昧杀了首级送给高祖。
若不是遭遇天下大乱。淮阴的为人做一个县令都勉强,相比之下。韩安国和李广对于羞辱他们的小人是怎么做得呢?韩、李也都是西汉名将,韩安国犯事被投进监狱。狱吏田甲羞辱他,韩说:‘死灰就不会复燃了吗’?田甲说:‘燃就溺灭之’。后来韩安国果真起复就怕他吓穿了,韩说你不来我就杀你全家。逼得此人登门请罪,当然韩安国并没有跟他一般见识。
李广也是获罪谪为布衣,喜欢山中射虎,一日回来晚了路过灞陵亭,亭尉喝醉了,拦住不让走,随从说,“这是以前的李将军”。醉尉蛮横的道:“在职的将军都不能过,何况是去职的呢?”李广无可如何就在亭外睡了一夜,后来朝廷抗击匈奴李广起复将灞陵尉召到军中杀了。
这真是人面不同,韩安国沉稳老炼,能文能武,所以处置的手段也温和一些。李广负气使强就把灞陵尉给杀了。有人非议李广说他光打败仗,还滥用私刑。当然灞陵尉罪不至死,但他真的是严格执法吗?
首先当值的时候醉酒,恐怕不合法度吧。而且法令禁止夜行,无非是防止盗贼,李广既然都自承身份,显见不是盗贼之流,作为执法人倘若知道法令的微意,通情一下自无不可。即便要严守法令,面对国家功臣总不至于使蛮耍横吧。
听他说的话,就知道他心中只有今、故之分,如果真是现职的将军多半跪舔都来不及呢?世间的恶吏多半都是这一流人,无死罪也无善行,披一身官皮欺上媚外、狐假虎威。李广虽是将军,他也没办法通过合法的渠道予以惩戒的,从法度上来说,当然是违法行为,虽然汉武帝并没有加以制裁,但肯定是受人訾议的。从感情上来说,这样的恶吏杀几个真是泰山一毫芒,只会让世间清明几分。
这是以直报怨的事,当然历史上也不乏以德报怨的事。譬如楚庄王绝缨的故事。
楚庄王赐宴群臣的时候,灯烛忽然灭了,就有臣子拉扯美人的衣裳,美人发怒把他的帽缨扯断了请庄王惩治。庄王说:大家都喝醉了发生这种事是难免的。并让群臣把帽缨都折下来,顾全那人的脸面。后来与晋国交战,此人奋勇向前,建立殊勋。
所以说韩信实在不那么通情理,即便不像法正那样眦睚必报,也可谓是赏罚不当。屠中少年之后未在史书上记载,把一个品性不端的人拔擢在高位亦难有好的影响。
其实人在不得志的时候,忍气失耻都是很平常的事,好不容易出头了,还不敢惩恶扬善、快意恩仇,这就不堪为民众所望了。所以一个人恩怨分明,或许毁誉参半,如李广,做事糊涂,必为识者所讥。
漂母在淮阴走投无路的时候绝甘分少,这份恩情非千金所能衡量,淮阴你不该以母事之,养老送终吗?至于屠中少年像李广那样一刀杀了,如去癣疥,即便如韩安国那样鄙夷一番,也无不可。奈何擢在民上,使为恶而得善报,太失天心民望了。时之名教授又沾沾自喜,曲为回护者,更加是蠢不可及。
…………
不过功道自在人心,淮阴虽然糊涂,三界中钦仰漂母的不在少数。譬如李太白、苏东坡都有诗赞颂。
数千年来,世间有很多积德行义、守正不阿的贤臣被封作神明。但这些人的去留似乎也没有一定之法,有的神明是上天派下来的历劫的,这种情况比较好回去之后可以加以擢升。
有的是身被恶名而死往往数十年、几百年之后才能平反昭雪,但天心、人意有所不同,所谓‘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但神明需得香火供俸,如果凡人不建庙祭祀,天庭可能就不好颁发俸禄,有的庙宇残毁,神仙就得致仕,另谋出路。
漂母也有庙宇祭祀,算是一个闲散的人神,但是她声誉很好,在仙界也有很多文人墨客、奇人异士慕名造访,她虽然安守本分,但识得许多大人物,有时候出面说句话可能就很管用。
这也是青衣社在她寿宴上演戏披露五铢钱一案的根本用意。
颜舜英的父亲是西河帅府的天藩元帅,当年跟从淮阴侯学过兵法,因着这层渊源,颜舜英跟漂母就颇为熟悉,这次因事到玉京来顺便前来祝寿。
燕秋晴见明钦变化的鹦鹉毛羽漂亮,落在肩头不叫不闹甚是乖觉,心头一奇,抚着他毛羽笑道:“你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为何偏偏跑到我这里呢?”
明钦暗暗发笑,信口开河的道:“姐姐,这里比你好看的再也没有了,不如做我娘子吧。”
燕秋晴讶然道:“鹦鹉不是只会学舌的吗?你怎么能说这么多话?”
“这呆鸟有些妖异,晴儿,你还是小心一点。”颜舜英冷眼旁观,暗用天眼观察鹦鹉的灵明。
佛家将眼识分为五等,有肉眼、天眼、慧眼、法眼、佛眼。
天眼能照彻寰宇,辨识妖怪。也有五行之属。颜舜英具有金质天眼,眉心蜿蜒如金线,施展之时能迸射金光,无坚不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