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三四章 夜阑（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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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间遭遇敌人，最聪明的做法就是趴伏着不动，等敌人走过；但是有时候你却不能那么干，只因为你是个军人，身后是老百姓……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枪声很密集，但听上去全是鬼子的日式枪械开火声，偶尔会有两三声毛瑟手枪更脆更响的还击。听到爆豆似的枪声响起来，何嫣和小赵都异常紧张，但他们却发现曹小民一脸轻松：事先大家就安排好，要开枪先用毛瑟手枪，因为这枪在中国民间很普遍，鬼子不清楚到底是遇上了村民武装抵抗还是军人……既然毛瑟枪还在打，既然冲锋枪还没有射击，那就是“朝天鼻”觉得情况还可以控制，没到用冲锋枪还击的时候。

“砰砰……”更加响亮、更加干涩的枪声传来，是那些村民的“鬼枪”，肖村长非常赖以自豪的村自卫队也加入战团了……

“这边来”曹小民已经把一挺冲锋枪反挂到了后背，另一挺准备好开火的冲锋枪也移到了左手，他的右手仅仅抓着谢晋元留给他的那支1911A……听到长官的呼唤，看到曹小民那么放松，连冲锋枪火力都不打算用，何嫣和小赵也感到没那么紧张了。

他身为长官，身边却没有一个护卫，他还要给我们做警卫员……一边跟着曹小民快步走着，一边何嫣心里总是冒出些稀奇古怪的想法……“没我的命令，冲锋枪都不许开火……”曹小民的声音在前头传来了，他担心何嫣她们擅自用自动火力暴露了他们在村里的行踪。两个女孩在黑暗中点着头，却不知道这样根本不会被曹小民看见。但曹小民也不再看她们的反应，一拐弯带着她们转进了两座院子之间仅容一人侧身而过的窄巷……

鼻子里忽然传来了一阵阵粪便沤熟的臭味，很显然这条小冷巷是通往屋后沤农肥的地方……两个女孩子虽然明知到那样做很不像个军人，但她们还是不得不用衣袖掩着鼻子屏住了呼吸……“呵”终于可以长出一口气了，经过了那些在黑暗中模模糊糊露出轮廓的坛坛罐罐时，她们已经快憋不住了……因为呼吸的不协调，两个女孩已经气喘吁吁，但曹小民并没有优待她们的意思，继续在黑暗中快步小跑……他怎么能记得这么清？他们在饭前是到村里转了一圈还找到了一条不是路的出村小路，但是就这么看过一次，然后在黑暗中就能认出来？何嫣这时忽然又油然而生一种对曹小民的崇拜：她早就听老兵们说过战斗能让人很多能力变得超乎常人，但她真没想到会是这么多，会是要在任何时候任何环境随时表现出来……

村口依然在交火，枪声却不算密集，听上去显得有些远——他们已经出了村子了。何嫣往前的惯性让她撞在了曹小民身上，虽然她没有失声叫出来但还是很不好意思——她走神了，几乎扑到了半蹲着的曹小民身上，而曹小民举起来表示停步的右手刚好触碰到了她的胸部……

出了村子，但不表示就安全了，谁知道鬼子有没有把村子全包围了呢？曹小民仔细回想着一切发生的细节：他们穿过那条窄道时，没听到狗叫，也就是说这几户人都没养狗，如果鬼子在这一面掩上来，也不会惊动看家狗，那就是说无法排除前边有伏兵的可能……

没办法，身边只有两个女孩，还有一个是受伤的，最高长官只好自己去探路了……

“嗒、嗒、嗒……”一阵脚步声响过、去远……“老窝”缓缓抬起头，鼻子里能够清晰地闻到那股被翻起的泥土腥味，这是第三拨从他鼻子前跑过的鬼子

“老窝”就趴在泥地上，既不是山棱也不是洼地，是一片稍稍有点陡，不适宜趴伏而走向又不能向着或者背着白皮松一带的废地。之所以叫废地就是对作战毫无用处之地，而且这片稍陡的地面却很平整，也没长什么杂草，咋一看去一切好像都暴露在眼前，只有这样既不会被利用也不会被仔细观察的地方才是最好的藏身之所“老窝”就藏在这，整个人大字型趴着，通过身体的蠕动像沙地的响尾蛇一样慢慢陷进土里，在月色星光下他和土地浑然一体，就算走到他的面前也很难发现他

这块小斜面还有一个好处，最大的好处：刚好通过不远处一道山棱，就是鬼子跑过的那道山棱上的一个小缺口可以清清楚楚地在月色下看到那块被布置为触发机关的石块

眯缝的眼睛已经很多次瞄向那块不起眼地石头了，但是“老窝”一直没开枪。

因为他们的任务是保护长官转移所以不能随便露了痕迹，只要村子那边没有明确的军用枪反击声响起，他这一枪就不用放现在，村子那边传过来的枪声中属于自己人的只有毛瑟手枪在射击，这不能被判断为有军队在村里——弟兄们还没暴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