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七十五章 突然(2 / 2)
通政使王拯也上疏言,容其前惩,责其后效。
御史孙翼谋也直上一疏,他说:“今外难尚未尽平,民气尚未尽复,帑藏之度尚未尽裕,善后之事宜尚未尽筹。言用人,则是非议论,或无定评;言行政,则通变之权宜,非拘常例。诗曰:‘发言盈庭,谁敢执其咎。’无一专任之人,此后之执咎者谁耶?”这是从国内国际形势的分析入手,来说明处理奕要极为慎重。他恳请对奕“可否酌赏录用,以观后效”。
看起来,这几天大臣们不仅在思考,而且在积极地行动。无论是想抱两宫太后的大腿,还是为自身派系利益考虑,都纷纷发言对慈禧太后的举措议论纷纷。
十四日,王大臣等在内阁复会。两宫太后将醇郡王、通政使王拯和御史孙翼谋等三人的上疏发下交议。
大学士倭仁首先拿出了疏稿。他自以为最了解慈禧的意图,因此拿出事先拟就的疏稿给大家看,并提出醇郡王等三人的疏稿根本不必讨论。这使到会的人感到很沮丧,但是王大臣们还是针对这一问题展开了热烈的争论。
有的大臣说,这是家庭纠纷,叔嫂之争,外人不好说三道四;有的说,奕既然屡招物议,不见得都是捕风捉影,看起来他是难以担当重任的;有的说,揭发恭王没有确据,应该允许自新,弃置可惜;有的说,两宫懿旨已颁,不应朝令夕改;有的说,从谏如流,既然罢恭王认为不妥,就应该抛开自己,收回成命。
众说纷纭莫衷一是,这事在朝堂引起极大争议。
看看火候到了,肃亲王拿出了一份拟好的疏稿。他认为醇亲王、王拯、孙翼谋上疏的提法是可取的,也是可行的。他建议:“臣等谨议恭亲王方蒙严谴,惊惕殊深,此时察其才具,再为录用。虽有惇亲王、醇郡王并各臣工奏保,总须出自皇太后皇上天恩独断,以昭黜陟之权,实非臣下所敢妄拟。所有臣等遵旨会议情形,谨缮折具陈。”这就否定了倭仁的疏稿。
肃王的疏稿起了扭转会议方向的大作用。众人纷纷表态赞同肃王的提法。倭仁鉴于形势,也不便固执己见,不得不修改自己的疏稿,共改了四次,形成了一个奏折:
臣等伏思黜陟为朝廷大权,恭亲王当皇上即位之初,维持大局,懋著勤劳,叠奉恩纶,酬庸锡爵。今因不自检束,革去一切差使。恭亲王从此儆惧,深自敛抑,未必不复蒙恩眷。以后如何施恩之处,圣心自有权衡,臣等不敢置议。
这样大学士倭仁和肃亲王的奏折取得了一致意见,都主张两宫太后对恭亲王施恩,重新录用。军机大臣们列名于倭仁奏折。在肃亲王奏折上署名的有礼亲王世铎及王公、宗室、大臣等七十余人。
此外,都察院、宗人府也上了奏折。内阁学士殷兆镛、潘祖荫等也单衔上疏。
给事中谭锺麟、广成等上折奏道:“海内多事之秋,全赖一德一心,共资康济,而于懿亲为尤甚。若庙廊之上先启猜嫌,根本之间未能和协,骇中外之观听,增宵旰之忧劳,于大局实有关系。”指出国家核心领导的团结与稳定,是关系到全局的大问题不可小看。
另有御史洗斌、学士王维珍也上疏言道:“现在各省军务尚未尽平,如军机处、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事繁任巨,该王素为中外所仰重,又为夷人所信服。万一夷人以此为请,从之则长其骄肆之心,不从或别启猜疑之渐,此虽系意料必无之事,总无不在圣明洞鉴之中。”这是说,罢斥奕,恐怕洋人不一定同意,请慈禧三思。
这就是说,除倭仁折和肃王折之外,又有一批人也上了奏折。这就形成了吁请重新任用恭亲王奕的强大的舆论力量,而且情之切切,言之凿凿。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应该有所转圜了。慈禧摆出了虚心纳谏的姿态,于三月十六日以同治帝名义明发上谕:
日前将恭亲王过失,严旨宣示,原冀其经此次惩儆之后,自必痛自敛抑,不至再蹈愆尤。此正小惩大诫、曲为保全之意。如果稍有猜嫌,则惇亲王等折均可留中,又何必交廷臣会议。兹览王公、大学士等所奏,佥以恭亲王咎虽自取,尚可录用。与朝廷之意正相吻合。见既明白宣示,恭亲王著加恩仍在内廷行走,并仍管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事务。此后惟当益矢慎勤,力图报称,用副训诲成全至意。
慈禧听取了王大臣的部分意见,重新任命奕在内廷行走,并管理总理各国事务衙门,但议政王和首席军机大臣的要职被剥夺了。这就是说,奕被排除在最高领导层之外,不得与闻枢密,慈禧太后进一步地收紧最高的皇权。
事情发生得太过突然也太过迅速,短短不到一月时间便已尘埃落定,虽然此事波及朝堂各大派系几乎所有重辰,可是根本就没给外臣反应过来的机会,等到各省封疆得到确切消息,做出反应的时候已经为时过晚,朝堂上的争斗已经早有定论。
这一次,不仅恭亲王被狠敲了一记闷棍,洋务派也跟着遭受不小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