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幕府有运筹(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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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厂大街,兵科右给事中季开生府邸。
“谈老先生,此事如何又与家父牵扯上了瓜葛?”季开生终于老老实实坐在了谈迁的对面,一脸严肃的耐心询问。
刚才说起昨夜御前会议种种情况,生性耿直的季开生,因为小贝勒爷玄烨对自己的救命之恩外加知遇之恩,简直是急的坐卧不安、火急火燎。他清楚,如此漏液会议,一定是有大事发生,而这件大事的起因,却是自己和张岁寒等人参与“卧底”朝鲜行商私贩御马一事而起的。既然如此,他季开生就不能木知觉也,甚至做好了投桃报李、挺身而出的准备,只要能够保全小贝勒爷就行!
但就在刚才,俨然已经成为自己的主心骨、或者说是小爷“幕府师爷”的老狐狸谈迁,却再三劝解自己不必着急,甚至不惜抬出了自己远在江南老家的父亲!这一下子,季开生更是有些“丈二和尚”了,只能强压着焦虑,来问个仔细。
其实,不仅季开生少年成名、文才卓越,素有“江南才子”之称,就连他的一大家子也是大有来头。
季氏家族祖籍在江南省泰兴县季家市(今靖江市季市镇),本就是季家市的望族。季开生的祖父名为季三卿,字鸣寰,是明崇祯朝廪贡[1],生有四子。长子谨庸,乃明万历朝副贡。次子寓庸,即谈迁所说的季开生之父,字因是。明天启元年中举,次年中进士,历官浙江余姚、临海及河南祥符(今开封市)县令,有政声。后任吏部主事,因和权奸魏忠贤的党羽不合,辞官归里。
这位季寓庸辞官回乡后,即经营盐业,成为巨富。当时言富者,有“北亢南季”之说,即山西米商亢氏、扬州盐商季氏。他们俱以富闻于天下。由于资财富裕。季寓庸治园于扬州城东隅,号“嘉树园”。季寓庸居于园中,读书于春柳草堂,以诗文书画自娱。并耗巨资购买收藏书画古籍。【题外插一句:季寓庸是中国收藏室上的一位有名有姓的名人。他的收藏之中。甚至就包括后来因总理家宝先生而大大出名的《富春山居图》的后段《无用师卷》。只不过据考据,顺治十二年(1655年)之际,《无用师卷》还没被季寓庸入手。那要等到第二年了,也就是顺治十三年(1656年)的春夏之交,不过也是不远的事儿了!】
有了一位酷爱读书写诗、收藏字画的富商老爹,还有官宦背景,身为“富二代”和隐性“官二代”的“长公子”季开生能成为所谓“江南才子”,也就不足为奇了。奇的应该是,他能在这种条件下养成刚直不阿、敢于直言的官品性格,实在难能可贵。不过这应该还要部分归功于他爹季寓庸。据地方史料记载,即使是在三年之后的顺治十五年,人家恰好70岁【虚岁】高龄之时,这位季寓庸老先生仍然出钱出人,协助泰兴知县陈棐抵御海寇及处理其他乱事,可谓“爱清国忠清君”的富商典范!
非但如此,季寓庸七个儿子,后来各个出落得很有出息。时年二十八岁的长子季开生就不必多说了,因为玄烨的横空出世,原本在正史里只有短短三十二年生命旅程的这位“大清第一直臣”,一定会大放异彩。
季寓庸的次子季振宜,时年不过二十六岁,却比其大哥还仕途颇顺,早在顺治四年就成了进士!他初任浙江兰溪县令,有政绩,升为刑部主事,后任户部员外郎,现在已经是从五品的户部郎中了,比他大哥还高四级!
其余几个,如果“度娘”一下,每个人都会有“政坛”和“文坛”的诸多“下落”:季开生之三弟贞,字天秀,顺治举人,任工部都水司主事;四弟舜有,字天选,顺治三年副贡,时任南宁府同知;五弟静,字仁山,例贡,任兵部督捕司主司;六弟八士,字南宫,廪贡,知县;七弟芝生,字善伯,应例,任北流知县。只不过有的现在还在年幼,没有登上历史舞台罢了。
如此说来,江南季氏,可谓“一门簪缨,光耀乡里”,后世就有如此评书:“以季开生、季振宜等人为核心人物的延令【即泰兴,古称“延令”】季氏家族,其作为清代江南一大望族,不但在文学、学术、艺术诸领域作出较大贡献,而且爵位蝉联,历经数代,百余年风流不衰,在社会上颇有声望,是清代延令影响最大、最具代表性的文化世家”!无怪乎“老狐狸”谈迁盯上了如此“有钱有权、有才有位”的“高大上”一家子!
此时客居季开生府中的谈迁,却笑眯眯望着面前的主人,故作神秘的说:
“天中啊,愚兄久居江南,令尊高义,众所周知。如今愚兄我若是说得不对之处,还望兄台海涵啊!”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谈老先生怎么还客套起来了?莫说家父,就是我季氏满门若能为小爷尽心尽力,哪怕耗尽家财,乃至出生入死,我季开生也绝无二话!还请先生教我!”
也是文化人出身的季开生,此时却没有闲情逸致和谈迁去掰扯什么“愚兄贤弟”那些读书人的沉珂流弊。或许是和毫无架子的小玄烨相处日久,再加上也曾经自降身价、冒充师爷去和朝鲜马贩子打交道,季开生现在也潜移默化变得“务实”了许多。
“好好好,天中莫急,听我慢慢说来。说不定我们还没说完,宫中就会有人出来传话了呢……”谈迁笑着摇头,却对此刻没有读书人固有斯文沉稳之态的季开生毫不在意。
“愿闻其详!”
“令尊曾任大明吏部主事之要职,殚精竭虑、尽忠国事。却不幸深陷奸贼魏阉【魏忠贤】一党迫害,愚兄我修《国榷》,每每论及到此,都是扼腕叹息……”谈迁不紧不慢,先从自己擅长的历史专业入手。
“先生,天中替家父感念先生大义!”说起这段历史,那可是当事人的亲历家事,季开生不得不按照读书人的惯例,起身施礼,替他老子感谢人家谈迁。
“天中客套了!此事国人皆不能忘!更不能忘的是。令尊归乡之后。仍能振作如常,投身商贾,成为江南首富。古人常云‘富者不仁’,但令尊却秉持读书人的本性。心怀家国天下、心系黎民百姓。非但细心培养造就了天中兄弟如此多才之国家栋梁。而且就连你的家姊季娴都颇有闲情幽怀,著作颇丰,又极尽孝道。人称江南贤女!令尊多年来更不忘资助江南父老、大行孔门圣学,江南读书之风得以日盛,谈迁甚为敬佩啊!”
季开生只有耐着性子继续点头哈腰,替千里之外的老父亲和散落各地的兄弟甚至姊妹感谢谈迁,心中却早就焦躁不安了。而谈钱如此一番颠三倒四下来,也发觉季开生的不耐,终于话锋一转,说道:
“但今日形势,愚兄以为,令尊之家业,可在天中兄手中得以发扬光大了!”
“啊……这……”这个转圜的确太过突然,让季开生毫无准备!
“天中也须得当仁不让!”谈迁再填一把柴火,把个季开生弄得更是不明所以,大失所望、大出意料的说道:
“先生,你是说让我返乡行商吗?”
“哈哈,自然不是!不过也差不多了!”谈迁准备据实以告了。
“如何差不多?”
“令尊家资丰厚,天中兄你虽然并不看重,可如今却可以用以给朝廷添砖加瓦,况且还是一本万利的好事!”谈迁一幅胸有成竹的模样。但在季开生眼中,的确未曾想见到老学究、前明遗民谈迁先生,一旦说起“利”字来,竟也是一幅呲牙咧嘴的形状!
“这……我为朝廷命官,岂能去行商贩货?”季开生有些无奈,更有些不屑。
“非也!天中别忘了区区朝鲜私贩马匹一事,何以会议了整整一个晚上?”
“呃……开生请教先生!”
“依我判断,清廷后面必定会放开与朝鲜的贸易。”
“为何做此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