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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臣不敢。”陈永安忽地垂低头,姿态极恭顺,说出的话却猖狂不改,“娘娘看得起臣,要臣做事,那是臣的福气。不过,臣当年那是初生牛犊不畏虎,也不知原来臣还有良心,做了腌臜事会亏心,但如今,臣年纪越大胆子越小,做起事来难免有些瞻前顾后,畏首畏尾。臣无亲无故、无子无女,什么金银财宝、死后荣耀都不感兴趣,臣唯一的盼望不过是趁还活在人世时过把大权在握的瘾,还往娘娘成全。”
“本宫要是不成全,你又待如何?”宁皇后强压着怒意问道,若是她力气再大些,只怕手中的茶盏都要因无辜承受怒火而被捏碎。
陈永安仿似混不吝,慢悠悠答道:“臣反正孑然一身,什么都无所谓。倒是娘娘您,听说七皇子殿下婚事初定,正妃人选是兵部尚书嫡长孙女,侧妃人选是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家的闺女。这兵部有调兵权而无统兵权,五军都督府有统兵权而无调兵权,两者本是互相节制,若有朝一日合作起来,想来也亲密无间,毫无阻滞……”
“住口!”宁皇后喝止道。
心思打算被人看透说破,她心中惊惧不定,一个小小司礼监秉笔尚且如此,更遑论其他人,难怪元和帝在立储之事上刻意回避。
如今宁皇后骑虎难下,既召来陈永安,事情做与不做已无区别,只能放手一搏,元和帝的打算她猜得出,她却不能让他如意。韩拓自小吃得明里暗里的苦头太多,面上不显,心里门儿清,若他登基为帝,届时绝不会有她母子二人好果子吃。
但她可不能被个陈永安拿捏住,就算有事要仰赖他办,谁是主谁是仆也得论个清楚明白,“废话那么多,就不怕本宫不耐烦起来,了结了你?到时别说掌印提督,能得张草席就算你有造化。”
“臣当然怕,不过娘娘要是舍得,早就把臣上面也咔嚓一刀,”陈永安一壁说,一壁手掌成刀在脖颈处装模作样地比划一下,“哪会留臣到今日,可见臣还是有些地方得娘娘看重,是别人替代不了的。”
他口中答得极顺溜儿,面上可没有一点惧怕之意,说到后来言语中反而尽是得意,隐隐还有些许挑衅。
陈永安看得没错,说得也没错,宁皇后竟然反驳不了,被他气得直笑,哼声道:“本宫就是欣赏你会审时度势,有自知之明。”
“谢娘娘谬赞。”陈永安躬身谢道。
“听着,梁晨光大前日带了一队禁卫出城,我不需要知道他到底去哪儿,也不想知道他要做什么,我只要他不能活着到达目的地,也不能活着回京师。”宁皇后不再与他兜圈子,直接提出要求,“总之,这事儿你办成了,司礼监提督就是你囊中之物,否则……”
她刻意停顿。
陈永安顺口接茬,“小心臣项上人头。”
交易达成,陈永安重新兜好风帽,起身告退。
元和二十四年五月初三,皇帝驾崩。
次日,五月初四,七皇子韩启登基为帝,改年号为嘉德。
五月初六,端午节假后第一日上朝,嘉德帝颁下圣旨,调兵部尚书顾景吾至福建承宣布政使司任布政使,并监管严办当地拖延已久的海禁之事。
又次日,嘉德帝再颁新旨,河南大旱,开仓赈灾,奈何国库空虚,不能兼顾,靖王就藩多年,又兼得原楚王封地,俸禄丰厚,财帛广进,此时应以受灾百姓为先,朝廷将暂停为靖王麾下军队提供军需供应,一切由靖王自行备置妥当。
因天雨受阻,四桩消息皆在五月十三那日同一时间送到靖王府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