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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样子,看起来像大人了。”
香芷旋一下子敛去满腹唏嘘,浅浅地笑开来,“我本来就是大人了啊。”
“才不是。”袭胧笑道,“以前你看起来也就比我大一点儿。”
香芷旋就摸了摸脸,“唉,有什么办法,这张脸就长成了这样。”
袭胧低低地笑起来。
近午间,香芷旋吩咐厨房多加了几道菜,留二老夫人用饭。
二老夫人见她留得诚,也没多做推辞,和宁氏一左一右在临窗的大炕上坐了,香芷旋与袭胧作陪,四个人说说笑笑地用了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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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氏不舒坦,香芷旋要侍疾,不能离府。香俪旋去探望的时候,袭朗总是在外,便一直没能得见。
但是总要见见香俪旋。他那些手下都是冷面孔寡言少语,去接人的时候,想来是也没个好态度,不然也不至于出现香俪旋不相信的事。当面赔个礼总是必要的,不然,等到经年之后,夫妻两个到了京城,没事就跟阿芷念叨他几句不是……那可不行。
这日,袭朗去了趟夏家。
相见之后,香俪旋见这妹夫比传言中还要出众,又见他温声赔礼,心里愈发满意。又怎么会挑理,不是他,她与阿芷不知要何年何月才能相见。
两人寒暄一阵子,袭朗便道辞去了外院,找夏易辰商议一件事情,说定之后便离开,专心处理公务。
晚间回府路上,秦明宇策马而来。
现在这当口,这人找他一定有事。
秦明宇隔着车窗道:“我先行一步,去你外书房等着。”语必绝尘而去。
袭朗回到府里,没急着去外书房,先去更衣、请安,又与宁氏、香芷旋打了招呼,这才到了外书房。
秦明宇已吩咐小厮整治了一桌酒菜,此刻正在自斟自饮,等袭朗落座之后,道:“二公主过两日就要离京,远嫁到属国。”
袭朗牵了牵嘴角,“跟你有什么关系?”
“跟我自然没关系,可跟你有关系,我听我娘念叨了半天。”秦明宇一副啼笑皆非的样子,“说你就是个害人精,耽误了人家好几年大好光景,说完你,就开始数落我。”
“我耽误谁了?”袭朗不明所以。
“我跟你说过啊,忘了?”秦明宇叹服,“那二公主打小就喜欢你,你以为她耽搁到这么晚才出嫁是为何?十九岁,已是老姑娘了,也就仗着出身尊贵,不然还嫁的出去?”
袭朗思索片刻,还是没能记起二公主的样子,由此有了结论:“我没见过她,少跟我胡说八道。”
秦明宇被引得哈哈大笑,“你这厮……小时候咱俩没少去宫里玩儿,你几年前离京之际也去过宫里几趟,兴许你不记得,可不代表没见过。这话跟我说说就得了,不然让二公主知道了还不得哭死?——单相思没什么,可怜到这地步的可没几个。”
袭朗扯扯嘴角,不搭话。
“我娘打着骂着让我过来找你一趟,是要我帮二公主递个话。这一两日你要是得空,就去见她一面——宫里有我姑姑和我娘打点着……”
“我见她做什么?”袭朗蹙眉,“没正经事就滚,打量我清闲不成?”
“我只是传话的,你急什么?”秦明宇无奈地道,“这事儿你得这么想,人家是金枝玉叶,这些年对你一往情深,机缘巧合的,你娶妻了,她等不起了,日后就要天各一方,再也无缘相见,出嫁前见你一面,说几句话也不为过。”又连忙解释道,“这是我娘原话,不是我的意思啊,你甭跟我发火。”
“金枝玉叶也是人,一往情深也要看妥当与否。”袭朗漠然摇头,“不去。”
“你这话说得对!”秦明宇笑起来,“我替你推脱了半天,我娘就是不信,偏要我走这一趟,我实在是没辙,就过来了。说白了,惦记你的人多了去了,你要是一个个的都给个说法,那就什么也别干了,整天忙这个就忙不过来。”又煞有介事地摇头叹息,“没办法啊,长了这么一张要人命的脸,我要是女人……”
袭朗失笑,“闭嘴。”不想这人再纠缠这个话题,索性拎起另一个与之有关的话题,“二公主要嫁了,三公主呢?”
二公主惦记没惦记过他,他不关心,可三公主惦记着秦明宇,是很多人都知道的。
“她已请皇上给她赐婚,皇上正让礼部挑选合适的人呢。”秦明宇敛起了飞扬的笑容,“这几日也去了我家里几次,我被烦得不行,直接让我姑姑递话给她:宁可做和尚也不会尚宫主。”
二公主是当今皇后所生,慧贵妃从来都很愿意做打皇后脸的事情,既是得了秦明宇的托付,自然是乐得为之。
“尚宫主有什么好?”秦明宇很是疑惑,“驸马爷就是那么好当的?遇到个骄矜难缠的,驸马就是个奴才。偏偏我娘一门心思地认准了这条道,可真是……”他摆一摆手,“不说这些了,说正事。”
“嗯。”袭朗执壶倒酒。
秦明宇神色郑重起来:“宁家三老爷那档子事,确属蒋修染爪牙所为,只是手法巧妙,能拿出的切实的证据很少。最要紧的是,这件事也不能闹开,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息事宁人。”
袭朗问起他最近的举动,听得他完全是照着先前商议好的章程做的,放心不少,却也知道,这也就是关乎元娘,他才肯按部就班避免意外,换做别的事,才不肯如此。
可是——“即便如此,也难保万无一失。我另有安排,你万一得了信,及时知会我,让宁三老爷放缓行程。”
“成!”秦明宇从很多年前就知道袭朗做事有多缜密,对他的话从来是深信不疑,放在自己的考量之前,“再有,估摸着蒋修染秋日就回京了,眼下只是清扫尾巴,他故意拖拖拉拉不肯回来。”
“那可要当心了。”
“嗯。”秦明宇扯扯嘴角,“我废了他侄子的手,你把他外甥囚禁起来了,明里暗里的,蒋家吃了大亏,他能不记恨?咱俩谁也别说谁,到时候都得防着他下黑手算计。”
袭朗若有所思,“他从离京之前,就与睿王走动得很频繁,这几年睿王也没少给他益处,回京后的情形可想而知。”他看住秦明宇,“你那位表哥到底是什么心思?不是要等着二虎相争渔翁得利吧?”
“哪儿啊。”秦明宇失笑,“淮南王赖在京城不肯走,一来是皇上宠着他一些,二来是忙着娶妻之事——他要娶个平民女子,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和我姑姑怎能答应?这一段也是跟我一样,求完这个跪那个,可怜死了。”
“那就行。”袭朗笑了笑,“不然你我可就要有一个做出取舍了。”
秦明宇爽快地道:“做什么取舍,我跟着你走。”
最难得的情义之一,莫过于此。袭朗笑开来,与秦明宇碰了碰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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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宁元娘与宁二娘相形来到袭府。
路上,姐妹俩同乘一辆马车,跟车的婆子隔着窗户低声通禀:“有一辆黑漆马车一直跟在我们后面。”
两人留了心,不时看看后面,见婆子所言非虚。
是巧合同路,还是人刻意为之?
宁二娘看了长姐一眼,想着大抵又是与她有关,便叹息一声。
宁元娘神色冷淡地看了她一眼,“你要是看我不顺眼,就别跟着我去这儿去那儿,在家陪着你姨娘抄经不是挺好的?”
宁二娘只是笑,“瞧你这话说的,姑姑病了,这些年待我也不薄,我去探望她总不是错吧?”
宁元娘扯扯嘴角。自从秦夫人找上门奚落一番之后,母亲就把好脸色都给别的姐妹了,是太清楚她的婚事如何都不会有个好前景,便指望着余下几个姐妹都能嫁得门当户对。眼下倒好,身边这庶女都比她更得母亲的欢欣……跟谁说理去?
姐妹两个一路沉默着到了袭府,去了宁氏房里探望。
香芷旋每日示下之后就会过来,与婆婆说说体己话。
姐妹两个到来之前,她正在说老太爷的近况:“专门请来的那位大夫对这种症状果然有独到之处,老太爷这些日子见好了,每日能自己下地绕着院子走一圈儿。心绪到底是有些低落,常常很晚才睡。”
宁氏就淡漠地笑了笑,“睡不着,是为老三,还是为老四,我还真猜不出。不过没事,他这辈子经历的风波太多了,要是至情至性的人,长子夭折、次子阵亡的时候就已被打垮了。”她拍了拍香芷旋的手,“怎么会有这种人的?心里最重的从来是权益,而非人情。可这种人又从来都不少,一些君王、权臣都是如此。”
“可不就是么。”这也是香芷旋无从明白的。
“他要是好了,赶紧去做道士云游天下去才好。”宁氏道,“听人说过,他年轻时不得志的时候,有过这种心思。要是再折腾,让老四把他关到别院去算了。”又笑,“唉,这话不该与你说,为人|妻像我这样的,满天下怕是都找不出几个。”
香芷旋笑,“您又不是从来都如此。”随后分析,“日后老太爷兴许不见得能出手帮什么忙,却不会再惹是非了。半生为官,总不会到这时候还不识时务。”
“这倒是。”宁氏想到了二老夫人,“兴许就如你二婶说的,一连番的事,让他疯魔了一阵子,过了这阶段,也就看开想明白了。”
正说着话,宁氏姐妹两个来了。
香芷旋吩咐丫鬟请进来,语声未落,又有小丫鬟跑来通禀:“有一辆马车跟着表小姐的马车进府了,说是宫里的人,眼下那人已经往内宅来了。应该是身份很尊贵,不然外院的人就拦下了。”
宫里的人……宁氏闻言起身,与香芷旋一同出门相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