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战端再启(上)(1 / 2)
挂兵部尚书衔总督闽浙军务说白了就是闽浙两省的总督。这样的官职地方上是首屈一指的大员即便是入了朝起步点也是六部尚书就算是直接入阁也并非什么难事。而内阁那里则是绝大多数的文官士大夫的终极梦想。
这样的条件开出来郭之奇说得理所当然陈凯听得亦是理所当然。但是那一双眸子注视着他陈凯站在那里广东腊月的风吹拂着官府的衣角轻轻扯动整个人却如同是笔挺一般矗立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动摇。
“浙江尚未收复即便是福建那里下官启程时也还没有拿下仙霞关。如今战况如何犹未可知。这时候设置闽浙总督一职是否有些过于操切了?”
陈凯轻描淡写的把这番话说出口来郭之奇那边也没有因此而流露出什么别样的神色来依旧是如同刚才那般以着相同的语气做出了应答:“正是因为浙江尚未收复所以才需要竟成这样的大才。”
竟成?
回顾郭之奇刚才的称谓于他自己是为老夫;于连城璧则是如白的表字;于陈凯起初是陈巡抚的官称此刻则已经变成了竟成的表字。陈凯细细的看着郭之奇从上面并没有看出丝毫的急切显然是郭之奇刻意的在告诉他若是接受了恩怨一笔勾销日后便是朋友以及背靠永历朝廷的战友。
这已经是郭之奇能够拿得出来的最大的诚意了因为他只是个督师大学士向朝廷举荐陈凯为总督已经是极限了。而作为永历朝廷在两广地区外围组织的首领人物他同时代表的也是永历朝廷以整个文官集团向陈凯抛出了橄榄枝。
接受了自然是背后有朝廷撑腰不复从前依附于藩镇可以在朝廷与藩镇之间左右逢源确实是一条双保险的出路。
“不瞒郭督师下官启程赴援前就曾与国姓商议过关于福建巡抚的人选一事。”
“哦?”
陈凯有意透露可郭之奇一时间也不能判断出到底陈凯要说的是什么干脆便只此一声聊作回应。而此时就着这一声回应陈凯便把后面的话继续说了下来:“下官与国姓商议过觉得以先帝时的浙东巡抚卢公为福建巡抚或是暂时由国姓直领比较有利于进一步的收复失地……”
此言既出卢若腾也就罢了直领二字郭之奇当即就明白了陈凯所要说的到底是个什么面色微有一变转瞬即逝。果不其然陈凯接下来也正是把郭之奇猜到的打算说了出来最多也就是稍加委婉了一些。
“至于郭督师的好意下官说句明白话若是下官是个进士出身哪怕只是个举人下官或许都有可能会接受。但是下官的出身一介商贾之子说是个童生其实都是在给自己的脸上贴金。所以您有您的路要走我有我的河要过有些事情上面亦或者是在未来的一些时候可能会站在一起并肩作战。但是另外的一些事情比如说是现在的这件事情恕下官不能受。”
“竟成不要误会老夫确无借此作为筹码来诱使作出违背阁下本心之意也绝无离间之心。只是为国惜才而已。”
方才帐内的争论声犹在耳郭之奇现在提出此事确有诱惑和离间的嫌疑。听到回绝郭之奇第一反应就是陈凯不愿以此作为交易连忙出言解释。一句为国惜才其实很清楚的坦明了他的本意乃是拉拢外加上希望陈凯能够离开广东不复与他们在此继续争衡下去。
但是陈凯对此却全无兴趣只是摇了摇头:“还是那句话不同的人有不同的路要走碰上了强盗亦可协守而战。但是该怎么走还是要按照各自的情况的。郭督师的好意下官心领了。”
此间陈凯态度坚决郭之奇也不好强求道了一句“陈抚军既然这么说了那此事就此作罢”拱手一礼便大步的走出了营门。
稍停片刻与郭之奇拉开了距离陈凯才自顾自的往自家的营盘走去。回到了营帐陈凯没有用饭而是提起笔写起了书信。至于目的地自然是郑成功的案前。
书信的内容无非是谈及广东的现状以及对于未来战局的预测。另外刚刚发生的事情自然也是最少不了的于信中陈凯希望郑成功须得早做准备尽快将奏疏送往安龙那里免得朝中的官员们心血来潮往福建塞人——虽说远来之人也未必能够如何但是一旦出现掣肘被破坏的还是中枢和藩镇之间的关系这对于当前的局势和未来的发展都是非常不利的。
现在的永历朝廷不光是被孙可望软禁于安龙一地而且从朝中的派系分析也不足以代表各地的抗清势力仅仅是局限于西南一个圈子罢了。
这样的情况是非常之不合理的如现在这般藩镇林立最起码也是要藩镇在朝中有代言人中枢在藩镇有独立的坚臣或是下派的行政官僚。双方必须实现互动才能有可能出现良心的运转。但是如现在这般的中枢控于一个藩镇之手已经沦为了空壳子藩镇在朝中塞不进去代言人仅仅朝廷下派单方面行事稍不得人往往只会使得双方愈加的离心离德。
信以着最快的速度送了出去。陈凯放下笔闭上眼睛重新将今天的事情捋过了一遍却还是不由得苦笑一二。
郭之奇的拉拢从永历朝廷自身而言是对其有利的——陈凯的能力、郑氏集团的实力这些都是他们有心争取的。早前郭之奇与陈凯之间不睦关键还是在于中枢下属的地方外围组织与郑氏集团的利益在广东这片土地上发生了矛盾所致。但是今时不同往日郑氏集团在广东的存在已经不可能快速消弭掉了无论是示好还是离间捧杀亦或只是换个对手他们的利益所向驱使着郭之奇这么做归根到底还是这利益二字。
同样的陈凯摆出回绝的态度亦是因为这两个字:“我根植于郑氏集团多年的积累无论是人脉还是威望那里才是我的根基所在。为了一个高上一两个品级的官职冒着被人误解为叛徒的可能外加上势必将会与郑成功产生更多矛盾的可能这是非常之不智的。”
脑海中如是想来陈凯重新睁开眼睛从案上的书册里翻出了一份潮州方面的报告。随后拿起了笔在纸上用竖式运算加加减减起来得出了结果便将草稿纸的一角凑在了烛火纸上任凭着纸张在火苗的烧灼下扭曲、狂舞直至化作一片灰烬火光背后的阵阵寒芒闪烁于暗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