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进宫见驾(2 / 2)
太清宫德敬殿是万岁日常起居理事之地,召见亲近的大臣商议事情亦是在这里,而后妃是极少踏足的。七间高旷的大正房,宽约近二十丈,明黄色的琉璃瓦,耀着残余的雪迹,光芒璀璨,恍若天境。
齐恪纯敛息屏气,低头立在殿外,听候传召。
偶尔有宫人经过,都训练有素,无人与他交接,悄悄去忙的事。
足足等了有一刻钟功夫,里边都不闻声响,安静得像是无人,齐恪纯不由生出几分焦虑之心来。他用眼角的余光微微左右扫视着,能撇到殿里的金砖光鉴如镜,映出无数模糊的影子来。精雕细琢的红漆大门,与金砖一映衬,顿时如泼天的富贵华丽,轰然而来。
殿里,猛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他急忙垂头静立,眼神落在衣褶半掩的翡翠玉佩上,登时心中大震。那是他满月之日,祖父亲手给他佩上的,据说是先皇念祖父劳苦功高,又不恋权势,赏赐于他的。
当年,祖父是否也时常进宫陛见,挥谋画策,侃侃而谈……从祖父到父亲,多少激扬的画面浮现在他眼前,他只觉从来没有过的自信和昂扬,彷佛就要凌空而起,指点江山。
“齐,请吧。”尖细的嗓音蓦地在耳畔响起。
齐恪纯镇定心神,跟着管易朝殿里走,目不斜视。进了殿,往东一绕,却是间比正殿略小些的次间。
紫檀木龙戏珠纹的翘头案,案上靠左上角磊着几叠明黄色的奏章,右边各色笔筒内插着如林的笔,钧窑天青釉的葵花洗素雅清润……
后面是一个紫檀木带托泥镶珐琅宝座,上边坐着个穿宝蓝色团花暗纹长袍的青年男子,年纪大约三十上下,五官分明,天庭饱满,鼻翼高挺。他皮肤颇白,但敛容肃目时,却给人威严无比的态势。
大案东边,是两张黑漆祥云纹扶手椅,中间隔着一个黑漆画几,上面不过茗碗瓶花等物。第一张椅子上,赫然便是强忍讥笑的康郡王,下首才是沈显韬。
齐恪纯打点起全部精神,丝毫不敢东张西望,只是照规矩行了叩拜大礼。
好一个俊逸的少年郎君
万岁才扫第一眼,就觉分外熟悉亲切。虽然不十分像,但那种眉眼间的谨慎,沉着,却与当年太傅大人一模一样。要,老太爷还曾是太子太傅,今上的恩师。
“你、是、齐恪纯?”沉郁凝重的音调回响在高高的殿堂里,侵肌入骨。
齐恪纯拽紧双拳,深深吸气,尽量压住少年人的尖厉之音草民齐恪纯,陛见万岁爷爷。”
一个不过十岁出头的少年人,见了,竟然还能这般镇定的,委实不易。文武百官,又有几个在面前,不是战战兢兢的?
万岁不由生出几分怜才的好感来,语调放软齐恪纯,你可知罪?”
即使是刻意缓和的问话,出自九五至尊的口里,也有惊心动魄的威慑力。
齐恪纯仍然跪在地上,闻言,忙恭恭敬敬磕下头去。当他磕头的瞬间,一股清扬含脆的碰击声彷佛夏日三伏天的潺潺溪水,倾斜而来,吸引众人的目光。
龙目微眯,万岁的脸色几不可辨的浮现出探究之情来,蹙眉沉思。
他自然认得出,玉佩绝非凡品。这样的玉佩,一共五块,两块留在宫里,一块赏给了齐太傅,一块赏给了英国公,还有一块在卫国公府上。
好一个齐家,齐恪纯
“回万岁爷爷的话,草民愚鲁,聆听爷爷训诫。”齐恪纯虽然紧张,却听出了万岁的语气转变,心头大定,暗暗感念的聪慧。
即便万岁产生怀疑,也是好的。他太年幼,与其被万岁见过就忘,不如给他留下深刻印象,他日,只要他能展现朝政上的才华,万岁不会埋没了他。
“嗯?”一声疑问被拉得长长的,殿里的空气越发沉闷。
康郡王正是得意时候,眼见齐恪纯还想抵赖,也不顾万岁没问他话,大咧咧嚷道六弟,你休信这个小子的话,最是个奸猾狡诈的,企图蒙混。你只问他,是不是将我们俊儿打得重伤?”
万岁平淡地扫了一眼,却不曾反驳,显然默认了康郡王的话。
又是一阵寂静,齐恪纯微微抬头,看了康郡王一眼,才稳稳应道草民的确打了王府二。”
他话音一落,康郡王已是大喜,就差朗声而笑。而万岁颇有几分讶异,惊愕地盯着齐恪纯看了半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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