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一章 应知闺内善周旋(4)(2 / 2)
我的笑容如花瓶里一捧盛放的绣球花,灿烂而不失温柔。我手中的短披风翻出一角给他看,那上面有几处黄中带紫的斑点。“这是王冠百合的花粉,微微发紫,御花园里只有武陵春色的四面亭外种了一些,臣妾早晨让她们去采了几朵故而认识。”我将披风递给一边的紫樱,“一定是皇上赏玩时不小心弄上的吧。”我迎上沈羲遥含笑的眼:“皇上与柳妃妹妹去武陵春色赏花了?”
沈羲遥揽住我的腰肢,带我向圆几走去。
“如絮只喜欢白色无香的百合。”他的笑容淡下去,有
一分伤感。“倒是丽婉很喜欢这样浓烈的色彩。往年王冠百合盛开的时候,朕都会赏给她。”
我倒了杯茶给他,语气中也多哀婉:“臣妾今晨去繁逝看了丽妃。”我小心觑一眼沈羲遥,他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便继续说下去:“臣妾知道繁逝的苦,赶了两床棉被给她,又吩咐膳房每日多给她一荤一素。”我起身走到沈羲遥身后,为他捶着肩膀道:“臣妾私以为,丽妃在星辉宫住惯了,骤然到了繁逝一定不适应,这才自作主张,还请皇上责罚。”
我说着欲走到他面前告罪,沈羲遥一把抓住我的手却没有回头看我,只轻轻摩挲着。我一直保持着微微弯腰的姿势,久了难免觉得累。
“薇儿,你有心了。”良久,他叹一声道。
我的微笑亦如往常般温和:“是臣妾该做的。”
“只是,”沈羲遥迟疑片刻,终于道:“只是她不值得你对她这样好。”我被他的话搞迷糊了,不懂他的意思。但当我看到他低垂的头,以及眼神中的闪烁,我告诉自己,若他不主动对我讲,我就不去问,自己悄悄弄清楚。
“孟家虽犯了大错,但丽妃无辜。若在民间,我们共侍一夫就是姐妹。帮一帮是应该的。没什么值得不值得。”我的手指点上沈羲遥的眉心,轻轻地揉着:“皇上,”我犹豫了下小声道:“臣妾听闻,皇上要治她死罪。”
沈羲遥颤了下。
我知这消息看来是真的了,当下蓄了包泪跪在他面前:“皇上,臣妾求您看在丽妃侍奉多年的份上,网开一面吧。毕竟,犯错的是她父亲,不是她啊。”
沈羲遥看向我的目光中有悲伤c同情,甚至还有一丝可怜。
“朕要治她死罪,不是因为孟翰之。”他长叹一口气:“有些事朕以后会告诉你。你只要知道她是死有余辜就好了。”他拉起我,又细细看着我:“你我好不容易抛弃前嫌,就不要为一些过去的事伤怀,牵出心底的伤痛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里面的女子笑容淡如烟波,柔如春水。我点了点头,轻声道:“皇上,臣妾知道了。”
沈羲遥吻吻我的额头,眼中伤感被快乐取代。
“猜猜朕带了什么给你?”他拉了我的手道。
“皇上每日都带东西给臣妾。”我娇笑道:“今次,”歪了头想了想:“还真想不到呢。”
沈羲遥一拍手,便有宫女捧了乌木托盘进来。他亲手将上面的红丝绒掀开,露出里面一只卷轴来。
我疑惑地看他一眼,他笑而不语。宫女将卷轴细细拉开,我吃惊地捂住了嘴巴。
是一幅画。初看下是当年父亲寿辰时请画师画的那幅。画面上我们一家五口坐在牡丹花架下,父母慈祥,儿女孝顺。那年,大哥刚到户部任职,二哥得了武状元,全家十分高兴。三哥还未去经商,我尚及笄,凌家正走向鼎盛之时。谁会料到未来竟是这般?画上的每个人,笑容都充满了幸福与希望,甚至,年少的我还带了一点羞涩。那是我人生中最美的韶龄,最幸福的阶段,是什么都难以取代的时光。
此刻我凝神看去,这画面有了改变。
父母双亲依旧坐在椅上,但面目显出老态。三位兄长的衣着变为成年男子打扮,大哥二哥身边各站了个女子,皆是眉眼如画气质不凡的佳人。
而我也不再梳着双鬟,已变作妇人妆扮。一身鹅黄绣白梅的春衫点缀玉石花簪,看上去简单大方,气质卓然。
画面上每个人的表情与原画相比没多少改变,这明显是一幅“如今”的“全家福”。
所以,整幅画上最引人注目的,必定是那个站在我身边的男子。他一袭简单青衫,戴青玉冠,丰神俊朗,身姿俊逸,眉眼间尽是笑意,整个人如谪仙般。他腰上挂了一枚玉佩,是一枚祥龙出海羊脂白玉佩,画师画的精细,一眼便可认出这玉佩只能是上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