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郡王之怒(2 / 2)
故而,他其实并未明确地知晓,如今的流言到底已经发展到何等地步。原本他想过悄悄去些不知名的文会上走一走,或许有所收获,眼下却已是不必了——李徽在外人面前一向是性情温和,内里也极为善忍。就连他都已经怒到了如此程度,可见他听见的那些言论,究竟有多令人恼恨。
李徽自杨家别院出来后,便径直御马去了太极宫。他方才说要请圣人做主,当然并非吓唬这些胆大妄为的士子,而是真切地想教训他们一通。
毕竟,此事关乎濮王一系与越王一系的尊严,更关乎长宁公主与王子献的名声,不得不立即应对。否则,若任这些传言继续下去,皇家的颜面何存?!长宁公主的名望何存?!王子献的未来何存?!
一路上,他冷静地盘算着自己该如何行事,但一时之间能想到的每一种法子似乎都有些漏洞与隐忧。他不能表现得太过精明睿智,免得让圣人怀疑他过去的行为举止皆是佯装;他也不能表现得太过冷静或太过激烈,过犹不及——
然而,一切隐忧都无法浇灭他心中的怒火。必须借着这次发作的机会,尽快击溃背后的阴谋!而且,若是他没有料错,似乎还有人在其中浑水摸鱼,试图将此事牵连到越王身上。王子献的身份当然无须详查便很清楚,与祁县王氏、越王府没有任何干系。但这无疑也是一个极为危险的预兆。这回若只是试探的清风细雨,下一回说不得便是疾风骤雨了。
踏入太极宫的那一刹那,新安郡王掩住了所有此时不该有的情绪,沉着脸径直向着两仪殿而去。他一路行色匆匆,衣衫上沾着茶渍墨迹,如此形容不整地求见圣人,自然引来了诸多猜测。有宫人忙不迭地去禀报杜皇后与长宁公主,也有宫人眼珠子转了转,悄悄地告知了杨贤妃与袁淑妃。
两仪殿中,正在处置政务的圣人听殿中少监回禀,说是新安郡王求见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怔,而后笑了起来:“这孩子,都已经多久不曾私下求见朕了?想必今日一定有什么缘故,让他进来罢。日后除非必要,也都不必刻意拦着他。”
片刻之后,殿中监便将他处理文书的御案收拾干净,抬到一旁。圣人坐在另一侧的胡床上,靠着凭几歇息起来。他刚抬起眼,就见满身狼狈的李徽快步奔了进来,双目微红地跪倒在地,带着几分隐忍之色,切切唤道:“叔父……”
“这是怎么了?”圣人讶异之极,立即起身将他扶了起来,“好孩子,你可是受了什么委屈?这一身狼藉是怎么回事?还有人敢对你动手不成?这衣衫都是湿的,浑身都快凉透了,赶紧更衣再说!”
“叔父……”李徽反握住他的手臂,很是勉强地控制住了起伏不休的情绪,咬着牙道,“有人竟敢辱骂孩儿‘畜生辈’,还将杯碟茶盏和纸墨笔砚都丢过来,意图砸伤孩儿……孩儿左思右想,实在忍不了这口气!还请叔父为孩儿做主!!”
他满面恳切之色,布满血丝的双眸之中充溢着信任,更流露出几分孺慕之情,令圣人不由得越发心软了几分:“你阿爷与兄长都不在长安,朕这个叔父自然会替你做主,让你倚靠!朕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竟敢如此胆大妄为,欺负咱们家的人!”
“他们……”
“莫要着急,且换了衣衫,暖和一些再来细说。”
“叔父……”新安郡王立时便露出了浅浅的委屈之色。
圣人再度心软了,便又道:“好罢,你且说说,那些欺辱你的人究竟在何处,朕这便让金吾卫去将他们押起来。”
“都在杨家的别院里,之前孩儿正在那里参加文会。”李徽回道,简单地说了那些人嚼舌,而后他便愤而怒起阻止他们继续胡言乱语,结果反而遭到辱骂与攻击之事,“杨明笃答应了孩儿,绝不会将他们放走。”
他颇有些语焉不详的话,反倒引起了圣人的兴趣:“既然人都在,必定一个都跑不掉。你便安心去洗浴更衣罢。来人,将我昔年的旧衣寻出来!再将太医叫过来,给玄祺好生诊治一番!”说罢,他拍了拍侄儿与成年男子相较依旧显得稍有些单薄的肩:“此事由朕来处置,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