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重获自由（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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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的白天热浪灼人，夜晚却非常寒冷。
牢笼外，两个看守被吉米达旦施了魔法，沉沉睡去。
包迪拿也顺利地透开笼门上的锁，而且禁不住洋洋得意，不过在他还没有来得及对众人炫耀时，矮人的手已经毫不客气地捂住了他的嘴巴。
“闭嘴！”托达克在他耳边低吼。
侏儒这才记起他们是在逃跑，将喉咙里的话硬生生地咽了回去，但是脸上明显带着不甘。
厉娜将达拉的衣服像裙子一样围在腰间，仍然止不住地哆嗦，而且时不时地冒出一两声没有忍住的咳嗽。每当她耸动肩膀，憋不住咳嗽起来时，达拉都会转过头，关怀地望着她，她知道，那关怀不止是对她一个人的，他的眼里还有焦急，害怕她的咳嗽会暴露他们的行动。
他真把自己当成这群人的头儿了，几乎不自觉地担当起带领众人逃跑的责任。看他小心翼翼牵着小女孩娇妮行进，厉娜不明白，他们干嘛还要带着娇妮这个累赘，万一她在途中发病，他们这群人都会被她害死。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心中所想，娇妮转过头来对她怒目而视，眼神中的含义不言而喻：“你才是累赘！”
达拉尽可能带领大家悄无声息地朝着兽人营地的外围栅栏溜去，白天被押解过来时，他就已经记住路线和方向，知道他们此时的位置是在兽人部落正中央，周围都是兽人们的帐篷。
夜已经很深，兽人们大都在各自的帐篷里熟睡，雷一般的鼾声四起。一些兽人守卫也都身倚长矛，打起瞌睡。
吉米达旦眼睛看不见，但是凭着敏锐的听力和奇佳的嗅觉，她毫不迟疑地跟在达拉身后，步履轻盈，动作敏捷，就连视力正常的人类，在这样的夜里也不见得就比她灵巧多少。因为她每走一步，都是用自己的心灵在感知。
每当达拉发现没有睡着的兽人守卫时，就会停下脚步，转过头来，和吉米达旦耳语：“九点钟方向，两个兽人。”诸如此类，吉米达旦则根据达拉的提示施展魔法。
一切都按照计划顺利地执行着，他们这样解决掉大部分守卫，不必杀人，却起到同样的作用，没有一个兽人出来阻挠他们。
一切都太顺利了。
但是他们遗忘了一个问题，正如托达克所预感的那样，有些地方不太对劲，直到某个兽人笼子里，一个俘虏猛然伸出手，拽住从笼子前经过的包迪拿，迫使侏儒发出尖叫声后，他们才恍然大悟，计划中，并没有考虑到其他俘虏。
“救……救我！”俘虏恳求道，那是一个岩底矮人，至少别的种族都这样看待他们，包括他们的远亲，雄霸北方的冰川矮人。
岩底矮人在图雅大陆上是一个不太受欢迎的种族，他们蠢笨肮脏，连数数都从来没有超过三，大都生活在麦莱德地区的乌加特山脉沟谷中的岩底城。
岩底矮人自称为麦莱尔金族矮人，曾经，他们和人类中的许多人一样，被一个古老的精灵帝国卡林杉帝国所奴役。
暗夜战争爆发后，卓尔侵略卡林杉帝国，使得乌加特山脉（以前是伊尔克的土地）附近的矮人和人类得以脱离帝国的统治而独立。
事实上，麦莱尔金族矮人们的独立几乎是被迫的。
因为精灵和人类都忙着和卓尔打仗，无暇顾及这些小家伙，依靠精灵和人类的残羹剩炙过活的麦莱尔金族矮人们不得不自谋生路。
矮人王麦莱德一世，比起其他同族矮人，确实算得上精明。
传说他不但不是个笨蛋，而且还非常胆大。
战争刚一打起来，他和其他同族矮人一样，都没命地往大山深处跑，只不过这位伟大的矮人王一世跑错了方向，结果最终来到乌加特山脉——这是后来的岩底矮人们给那座山脉取的名字，为了纪念他们中的“英雄”乌加特，毕竟是他带领着岩底矮人临时组建的“军队”，以无比惊人的智慧和勇气，对原本打算侵略此地的卓尔展开了声势浩大的哭喊、哀求、讨饶，使得卓尔最终奇迹般地放弃了“征服”这群岩底矮人的计划。
矮人王在这里的山脉凹谷中发现了一座失落的城市，这座城市颓败不堪，无人看管，于是，他作出了一个决定，可以说是他这辈子最英明的一个决定，他决定回去带其他的麦莱尔金族矮人来这里生活。
摩拉丁保佑！他居然还记得路！
就这样，部分麦莱尔金族矮人跟着他们的矮人王麦莱德一世来到了乌加特山脉凹谷的城市，宣布自己“建立”了这座城市，从此以后，他们就生活在这座城市中，度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自由快乐的生活，那段时间是麦莱尔金族矮人历史上最繁荣昌盛的时期，由于不受外界干扰，他们的人口数量激增，就连山里的老鼠也几乎快被不断增加的矮人吃光了。
直到后来战争平息，有人类经过这里，发现了这座岩石山脉底部的城市，为这座城市命名“岩底城”，并且同时也发现了在城市中居住的自称“麦莱尔金族矮人”的岩底矮人。
没人在意这群小东西对这片无尽荒原的“统治权”，这一大片区域地势复杂多变，怪物种类繁多，飞禽猛兽无数，正常人都不会想要“统治”这里。
那些怪物之所以一直容忍这群小东西，不少人猜想，大概是其中某一只尝过岩底矮人后又吐又拉，知道这种东西不是可以果腹的美味后广而播之，他们才没有被麦莱德地区的怪物弄得种族灭绝。
不过，人类发现岩底矮人有着某种特质，他们的愚蠢可以让最严肃的人也开怀大笑，于是，也有冒险者来到这里，或骗、或哄、或抓，带走不少岩底矮人，将他们弄到人类市场上贩卖，因为有不少人都乐意将岩底矮人作为小丑或者宠物圈养起来。
这样的状况持续了一段时间，后来的矮人王麦莱德二世（其实已经是二世以后，但他们数数从来没有超过三，所以只好将麦莱德一世之后的所有岩底矮人王都称作“麦莱德二世”）苦恼地发现，自己统治的子民正在莫名其妙地减少，他其实也没有具体的数目，只是觉得最近山里的老鼠重又多了起来，而且常常在大街上跑来跑去，但是跟在后面围捕的岩底矮人却越来越少。
他怀疑其他的岩底矮人在人类出现后叛逃了麦莱德矮人王国，像他们的祖先一样，再度依靠人类或者精灵生活。
为防止统治涣散，这位矮人王当机立断，作出一个决定，这个决定使得他的子民顿时又少掉一半，他决定派出比较聪明的子民，去追回那些叛逃他国的岩底矮人们。
从来也没有出过岩底城的部分岩底矮人，在大王的派遣下，浩浩荡荡地离开乌加特山脉，朝卡林杉废墟走去，他们骄傲地挺胸抬头，因为这次任务意味着他们比其他的同族矮人聪明。
可惜，不少家伙半路夭折，人越走越少，但是由于领队“丹吉尔”（抓住包迪拿呼救的那个岩底矮人）虽然比其他的岩底矮人聪明不少，数数却依然不会超过三，所以直到他们只剩下两个人时，丹吉尔才惊讶地发现，自己突然能数清队伍人数。那时他们两个，丹吉尔和他的同伴，都已经身在泰拉克特地区，不久就被兽人们“俘虏”了。
兽人原本没有打算俘虏这样两个小东西：他们又脏又臭，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犹如一堆抹布，就连不爱干净的兽人，也在这两个岩底矮人面前黯然失味。
熟料两个岩底矮人在看到兽人手里的食物以后，犹如小狗一样勤勉地追逐着兽人们，跟在他们身后，当兽人们扔掉吃剩的骨头时，丹吉尔和他的同伴就立刻扑过去，就着草地里的泥土啃起来。
看着他们贪婪的吃相，兽人哈哈大笑起来。其中一个一时兴起，将嚼剩下的骨头棒子朝丹吉尔的同伴扔了过去，蠢笨的岩底矮人来不及躲闪，顿时被砸得脑浆爆裂，死在地上。
愤怒的丹吉尔立刻扑到兽人脚上，狠狠地咬起来。
岩底矮人最原始的武器就是他们的牙齿，而且是在被逼无奈，或者是被极度激怒的情况下，他们才会选择使用自己的这一项武器。
被咬的兽人抬起脚，眼看丹吉尔就要毙命在兽人巨大的脚掌之下，另一个兽人制止了这个兽人。
“你跟一个岩底矮人较什么劲！有本事留到战场上！”他大声说道。
就这样，丹吉尔捡回一条命。
岩底矮人不善于思考，他们凭本能办事。
这天夜里，被尿憋醒的丹吉尔看到达拉一行人鬼鬼祟祟地从他的笼子面前经过时，本能告诉他，如果不抓住从他面前移动的人，让他们带自己出去，他会像其他的奴隶那样死在这里。
所以，当侏儒（他的身高看起来和自己差不多）经过丹吉尔面前，他不由自主地伸出手，紧紧抓住侏儒的臂膀，简短地说道：“救我！”
幸亏岩底矮人之前一直依赖人类和精灵生活，还会说通用语。
可侏儒发现抓住他的只是一个岩底矮人时，立刻厌恶地大吼：“把你的爪子拿开！”这种腔调是平时托达克对他说话的腔调，他学得惟妙惟肖，很高兴终于出现了一个可以让他大吼的对象。
不过，现在好像不是大吼的时候。
侏儒发出的叫声，尖锐地刺破草原夜空，惊动了不远处还没有被吉米达旦施法的兽人守卫，待看清几个溜出笼子的俘虏后，他毫不犹豫地吹响手中的牛角，紧接着，整个兽人营地都沸腾起来……
达拉他们精疲力竭，尽管使出浑身解数，他们还是再度被兽人捕获，而且，更惨的是，兽人没有再押解他们去之前的笼子，而是就近处理，将一行人塞进了关押岩底矮人丹吉尔和小动物的狭窄笼子里。
众人被塞在其中，手脚都被绳子牢牢捆住。为了防止精灵施法，吉米达旦的嘴里还被塞了布条，这是对付魔法师的土办法，捆住手脚，塞住嘴巴，他们就不能够划出魔法手势，吟诵咒语了。
那布条的味道一定很糟糕，吉米达旦已经昏了过去。侏儒回想了下，那布条好像是兽人刚刚从脚上撕下来的裹脚布，想到这里，侏儒也不禁有些反胃，他和矮人托达克被绑在一起，不停地呵斥岩底矮人丹吉尔：“滚开！脏东西！别用你的爪子碰我！”
岩底矮人委屈地辩解：“丹吉尔不是脏东西。”
托达克厌恶地看着自己的远亲，对他们同为矮人感到耻辱。
“摩拉丁的胡子啊！”矮人大声说道。
厉娜恶狠狠地瞪着岩底矮人，阴毒的目光把小家伙吓得连连后退。
娇妮则无动于衷地盯着大家，仿佛再入牢笼也并没有让她感到不适。只是，在瞥了达拉一眼后，娇妮惊讶地发现，达拉的眼角有些微微的湿润。
他们现在所在的笼子，糟得不能再糟。
狭窄的笼子里，紧紧地挤着几只瘦不拉叽的小鹿仔、草原兔子，由于新塞进来的众人，这些小动物都害怕地缩在笼子另一端，不时地发出骚动，有些甚至吓得屎尿乱流。
在这一堆小动物里面，还有一个正擤着鼻涕，惊慌地看着达拉等人的小家伙，他身上的衣服完全就是一堆破烂，一条条地挂在他小小的身体上，胡子和长发蓬松地搭在前胸后背，仔细看，会发现里面还夹杂着一些馊掉的菜叶和肉渣，不少虱子在里面活跃地爬来爬去……
这个破坏了他们逃跑计划的岩底矮人如此肮脏，让众人在愤怒之余还倍感恶心。
此时，小家伙孤单地挤在一堆小动物里面，不比受惊的兔子更害怕新塞进来的一伙人。他似乎明白这伙人目前关在这里和他刚才的举动有关系，脸上那种畏惧的表情让达拉禁不住忘了一时的气愤，有些同情起眼前的这个小东西。况且目前笼子里手脚灵便，可以自由活动的，只有这个岩底矮人。
达拉明白，要想再逃出去，必须先说服小东西将他们的手脚放开来。尤其是将吉米达旦嘴里塞住的布条取出来。
“过来，别害怕。”达拉对岩底矮人说，口气温和。
但是岩底矮人仍然惊惧地站在原地，不敢移动分毫，他涣散的眼神此刻飘向了达拉身后，并且凝聚成恐惧的发源地。
笼门外，出现了一个高挑的身影。
察觉到身后的异样，达拉转过头，呆呆地看着那个一身树叶和兽皮的身影，他的棕发在月光下闪现出淡红色的光辉，不禁说道：“是你！”
那个身影一动不动地站在外面，关切地注视着笼子里的吉米达旦，双拳紧握，仿佛正在极力压制心中的怒火。
好一会儿，他才收回目光，看着达拉，低声说道：“现在还不是时候。别再作无谓的反抗。”然后悄然转身，拐了几个弯后，他就消失在兽人营地的帐篷之间。
达拉若有所思地看着消失在远处的精灵，再次猜想他和吉米达旦的关系。
身后，传来侏儒和矮人的争吵声。
“这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包迪拿再次搬出他的口头禅，委屈地说道，虽然看不见被绑在一起的矮人此时脸上的表情，但是他感觉到托达克的身体在一阵阵发抖，于是又好心地安慰道：“别害怕，托达克。我敢打赌，兽人要处置我们，一定会先把笼子里的岩底矮人处理掉，他发出的味道实在太大，估计连兽人也受不了……”
“我不是害怕！”矮人终于吼出来，胡子不断地抖动。他有些疲倦地闭上眼睛，摩拉丁！我怎么还在这里？还在跟一个侏儒争论傻头傻脑的问题？
发觉矮人不再理会自己，侏儒冲着那个吓坏了的岩底矮人吼道：“过来！脏东西！我有话问你！”
岩底矮人看着侏儒，这个小家伙和他差不多高，而且还没有他壮实，于是鼓起勇气慢慢走过去，同时辩解：“丹吉尔不是脏东西。”
“就站在那里！别太靠近！你的味道真大！”侏儒对还在不断靠近的岩底矮人吼道，被吼的那一个立马站住，但是却踩到自己衣服上的破布，摔了个滚儿，趴在侏儒身边，又立马跳起来，往后缩了两步，再度踩到衣服上的破布滚倒在地。
岩底矮人那狼狈的模样让侏儒咯咯地笑了，但是笑完之后，他忽然想不起自己把岩底矮人叫过来做什么，想了想，侏儒才歪着头问：“你叫‘丹吉尔’？”
“我，丹吉尔。丹吉尔，我。”岩底矮人已经站起来，骄傲地回答，并且还努力挺了挺胸膛，用手指了指自己的鼻子。
“这是一个矮人的名字吗？”侏儒问道，感到托达克在他背后呻吟了一声，这的确是一个矮人的名字。
“呸，”丹吉尔吐了口唾沫，“我，麦莱尔金矮人，不是矮人。”
侏儒睁大了眼睛，对岩底矮人的思维方式感到惊奇：“这么说来，地底侏儒就只是地底侏儒，而不是侏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