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4 光荣的约瑟芬(1 / 2)
这一夜在不断轰隆隆响起的颤抖中过去了。
清晨来得无声无息一眨眼天光就染白了视野快得甚至叫人错愕;林三酒回过神的时候她仍然以同样一个姿势站在门边手甚至还没有从开关上拿下来。
她几步下了楼冲出门一看只见外面街道、马路全被压裂出一道道深缝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地震;一根根电线杆全被撞断成无数截与被踩扁的汽车一起扭曲碎裂得看不出原形。她所在这幢房子的外墙被挤裂了但与马路对面的邻居家一比已算是幸运了:那几栋屋子全被压塌了从废墟上来看甚至很难看出这儿曾经居然是民宅。
马路上空空荡荡一个人也没有。左边的山不见了只留下了一片被它压平的大地;晨光被什么挡住了半条路被浸在阴影之中。
林三酒慢慢转过头目光顺着马路找到了那一座山。
一座山硬生生地挤碎了周围的房屋仿佛这座小镇上一片巨大的、凸出的疮癣将四周的房屋、街道都吞没在了它投下的黑暗中。它此时一动不动地立在那儿好像它本来就是这座镇子的一部分似的。
镇子里安安静静的除了偶尔远处一丝风几乎像一座死城一般。
她慢慢朝前走了几步发现对面的房屋废墟中隐约露出了一片片黑红色的血。
林三酒忙冲到那片废墟前吃力地搬开了半根房梁目光往下一扫心中一震差点又将那根房梁失手砸了回去;那儿只剩下了一点点人——或者说人的一点点。
骨茬浸泡在掺着血丝的一小滩白糊里几绺湿漉漉的头发混在鲜血和脑浆里。别的部位都不知道哪儿去了只有这点儿或许是在重压之下爆出来的一捧脑子。
她下意识地站起身接连往后退了出去。
镇子里进来了一座山人们怎么会这样安静?
她脑海中嗡嗡作响缓缓转过身随即神经又是一跳。
对面的邻居家窗户里半拉着窗帘另半边像一个洞口一样黑幽幽地不见光线。一双镜片反光正浮在黑暗里一眨也不眨地望着她。那人站得远除了镜片上的光芒以外全隐没在了阴影里。
“大家早上好!”
突如其来的广播声猛然惊了林三酒一跳竟叫她泛起了一后背的冷汗:“六点钟了新的一天正式开始了!在奥夜镇长的带领下今天又是我们充满了意义和干劲的积极一天!”
昨夜车中广播的主持人声音此时却是从马路上一根又一根的喇叭杆上传出来的。林三酒分明记得昨天路边还没有这种喇叭杆——不过梦里的世界一睁眼一闭眼就换了个模样也是很正常的事。
仿佛是听到了某种许可一样街道上家家户户的门都打开了人们接二连三地走了出来。
那个戴眼镜的邻居也打开了门。他早已经穿戴整齐了手里还拎着一只公文包却一直坐在窗户后不出门也不动地方好像只等待等广播响起;他表情麻木地瞥了一眼林三酒转头走向那座山的方向就如同平常起床上班似的。
林三酒几乎想尖叫起来。
难道没有人发现那座山吗?难道没有人意识到一座山走进了他们镇子里压死了好几户人吗?
然而紧接着她就知道她错了。
每一个从房子里走出来的人显然都看见了那座山。由于被它堵住了去路从山后十来户人家里走出来的居民来到山脚下时不约而同地拐进了一条小路。她不由一怔立即加快脚步冲了上去紧紧跟在了他们身后。
一行人沉默地顺着小路走上了一条街道往前走了几分钟;这几分钟里每次林三酒一抬头就能看见那座高高的山正站在一排民宅后方在日光下通体泛着幽亮的一片漆黑。
它的身体上连一根草木也不剩了山体微微地上下起伏似乎正在缓慢地呼吸。
这一群花生镇居民不知怎么的不大友善了。一路上没有人聊天也没有人冲林三酒微笑彼此连声招呼也不打;她跟着这群行尸走肉般的人左拐了一次发现自己绕了个圈来到了山的另一侧。
不知什么时候山脚下已经聚集起了一群群人;远方还有许多黑点正朝这个方向汇聚而来。人们排列成了三四条队伍队伍像是有生命一样生长得越来越长直至触及街尾拐了个弯消失了。山的这一侧总算是响起了低低的、含混不清的人声;悬浮在这一片人声之上的是一种缓缓的“咕叽”、“咕叽”声正有节奏地一响一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