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24 你会擦车吧(2 / 2)
谢风点点头将背包带子紧了紧尽管背包覆盖的地方已经是一片热汗了。她绕过桌椅从桌椅和小床之间的狭窄空间里一步步走向后门——那蛇头翘着二郎腿并没有收起来的意思大剌剌地占据了一多半的空间;她的小腿擦着他的鞋尖走了过去在门前停了下来。
她轻轻握住门把手感觉后背都露在那蛇头的目光里仿佛书包都起不到遮挡作用了。她吸了口气扭了一下把手——它转动了门没上锁。
刚刚露出了一条缝隙的门外小巷地面上落着不规则的数点水渍外面似乎开始下雨了。
这个念头刚一升起来谢风突然感到书包被一股大力给重重地往后一拽——她猝不及防之间脚下一下子失去了平衡登时摔了下去后脑勺“咚”一下打在了桌子上。
她痛得连视野都黑了身体像散架的玩具一样毫无自制力地摔滚在地上;那蛇头的脚从她身边一步跨过去一把拉上了门发出重重的一声闷响。
“真以为我能让你走啊”连他这句话听着都像是浮在很远的地方。
谢风感到有一只手伸下来抓住了她的领口将她重新提拎起来又推又搡地要把她往旁边的床上扔。她此时急怕交加胳膊使劲往前扑抓乱打指甲尖狠狠地划过了什么东西那蛇头顿时痛得骂了好几句脏话。
“装得还挺像的你个臭婊子”他使劲将谢风掼在床上一拳就朝她的面孔砸了下来——谢风尽管痛得眼睛都花了在这种时刻居然往旁边一滚而躲了过去。男女体力差别太大若是吃上几次这样的打她恐怕就连站也站不起来了更别说逃了。
但是这一滚却叫她完全被堵进了靠墙的床角里出路被堵死了。
眼看那蛇头的人影再一次扑了上来谢风一声高叫脱口而出:“老公!老公我在这里!”
蛇头登时顿了一顿。
“快来我在后面的房间里!”谢风扭头朝门口喊了一句又对蛇头连珠炮似的喊道:“他是记者就是他叫我来假装找蛇头的他现在就在外面!他就是来接应我的!”
她一点也不给蛇头反应的机会刚一说完又放大音量喊道:“你说对了老公这儿真有个人贩子你快来啊!”
那蛇头显然完全没有预料到这样的情况刚刚说了句“你以为我会上当”却听外面响起了几下脚步——就在他朝门口一转头的时候谢风的腿仿佛上了弹簧朝他的裤裆间死命一踹用劲之大甚至令她怀疑自己的大腿都会脱离身体飞出去。
那蛇头就好像突然被人折成了两半竟连一点点声气都发不出来了。谢风急忙跳下床感觉他一只手勉强朝自己的小腿抓了过来——与刚才的气势可完全不同了——她抡起拳头一下子就砸在了他的脑袋上稀里糊涂之间也不知道自己打的究竟是脸还是太阳穴赶紧扑到门口一把拉开了门。
逃出来了连谢风自己都不敢相信她真的逃出来了。
她回头一看那门仍然有气无力地半开着蛇头一连串又气又急的脏话正从门后像潮水一样滚出来。她脚下跌跌撞撞却一点也不敢停从挤着垃圾桶的阴暗小巷间往巷口外深一脚浅一脚地跑;或许是她踢人的力气还不够当她第二次回头看的时候她竟瞧见那蛇头从门口歪歪扭扭地走出来了。
谢风赶忙扭过头忍住脑海中的眩晕继续朝巷口跑去。巷口外是一条宽路一般来说都时不时地有人和车经过;天光正渐渐灰暗下去雨点几乎在眨眼间就密集起来劈劈啪啪地打在了路上、身上转瞬之间就演变成了一场如注暴雨。
“站住艹|你妈”后面的叫骂声即使在雨幕中也仍然清晰嘹亮——谢风冲过了马路对面脚下磨损严重的运动鞋抓不住湿滑的地面“咕咚”一下重重摔在了人行道边上。
她今天还没来得及吃午饭——也就是背包里那一个苹果。连续两次摔得狠了此时要再挣扎着爬起来却很难了。
下暴雨的路上没有一个行人。
路旁的商店灯光在灰白色的蒸腾水雾中模糊成了浮在氤氲天地间的色块离她远得令人绝望。雨幕遮掩住了她的逃亡雨声淹没了她的呼救因为没有一扇门被人推开看一看外面是怎么回事。
只有那个狂怒的蛇头正从小巷里追出来冲入了蒙蒙雨雾中的马路上寻找她的每一步都在地面上激起了一片白水花。谢风昏头涨脑早已分不清东南西北只是仍惦记着要逃就在一地水洼中慢慢地往前挪——她爬到了一辆停在路边的黑色汽车旁再也没有了力气崩溃一般彻底跌在人行道上脸贴着湿脏的地砖趴着不动了。
在这里躲不了多久就会被发现的谢风即使脑海中天旋地转也还是很清楚这一点。
她或许有一点脑震荡了或许是因为雨声太过响亮所以她一点儿也没听见车窗被人降下去的声音。直到过了几秒谢风在晕晕沉沉中感到有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才慢慢抬起了头。
黑色汽车的后座上一个人正静静地望着她。
……谢风在眩晕中有一瞬间以为自己是濒死了所以才看见了阴间的荼蘼花。
沾了血似的嘴唇仿佛浮着笑意又仿佛对世间一切都厌烦透了。她懒懒地倚在窗后一时看不出年纪却带着花开至极浓艳时由盛而衰的颓败哀靡正处于最浓郁与最脆弱的边缘。卷曲黑发浮在她病态般雪白的面孔旁像飘绕着散不去的乌雾愁云也像是她刚刚从其中浮现出来的黑渊。
“……你会负责把座椅擦干净么?”
什么?
谢风愣在地面上怀疑自己撞得耳朵不好了。
“你身上很脏啊”在昏暗了天地的雨幕之中那个像快要开败了的荼蘼花一般的陌生女人正以一口标准的帝国话朝她沙哑地问道:“我让你上车的话你会擦干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