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五、六合之局(丙)(1 / 2)
那中年男人看到此处,喟然道:“后生可畏啊,鹞儿经此一战,胜过她苦练数年了。”却见鹞儿手持长鞭,初时还能跟上几人步伐,但到后来,由于昨日腿脚受伤,虽然已经大好了,但却还难以说是痊可,便渐渐不得要领,难以维持住攻守平衡处的位置。鹞儿性子刚烈,如此难以交锋的争斗却是平生首次,况且如今还是那青年和胡越在旁掩护,才不至于落入阿白牵丝索牵制之中,一腔火气憋得难受,忽然急攻几鞭,跳出了斗圈,心中压力登时减少,于是长鞭一回,抽打在身旁的青石桩,只听得“噼啪”一声巨响,坚硬的石桩登时被她软鞭抽得石屑横飞,显然方才积压的怒火已然极多。
再看场中,这时鹞儿出局,胡越与那青年似乎反而顾忌减少,胡越看着眼前情势,忽然哈哈一笑,道:“好小子,好功夫,好胆略。四弟,俺老胡也退了!”说着快哉刀一收,也跳出了斗圈。他此刻已然明白,己方虽然人多,但却反而成了不利因素,眼前这少年看似呆傻,但起落之间,颇有连横合纵的借力打力之能,这场比试,若是单论武艺,自己或许不能胜了眼前这少年,但是持枪的青年兴许会有胜的把握,若是自己在场,难免又会被引得去与持枪青年相斗,不如将位置让出,独留下长枪和羽箭,兴许胜率反高。他此时已然对阿白佩服得五体投地,他生来口快,这一连串“好”出口,已然说明他是彻底服气了,接下来便看那青年和柳七的了。
这时那琴韵似乎也懂得凑趣,弦音一引,转为了一曲《将军令》,曲调铿锵豪迈,听来让人热血沸腾,青年听闻琴声,哈哈一笑,枪杆轻挑,神木枪又是一变,若说方才相斗之时还是天上漫游的仙龙,此时便是爪牙森然的恶龙,那恶龙折身一扑,便向阿白刺来,此时他不必再顾及场中他人,一条枪挥舞盘旋,端的如同入水之龙、飞空之鹏,一时间神木枪点、挑、缠、崩、挡、甩、扫各招纵横自如,场中劲风大盛、酣畅淋漓!阿白依然冷然应对,兽牙匕或短或长,牵引为主,始终保持在一个两步方圆的圈中与那青年纠缠。
亭中石信看到此处,道:“孙武子所谓上兵伐谋,可即便掌纵横于帷幄之中,河山版图也均是需靠短兵厮杀、步步溅血才能得来。”
那文士气势上也不稍弱,答道:“可是未有图穷,又怎能匕现呢?”
石信淡淡地道:“那么,以筹粮、河荒二者促成我崩雷堂与朝廷的粮草生意,再以崩雷堂向扶桑减少火器供应为条件说服高丽出兵抵住幽焉东肋,又以积压的火器供应河西弧羁诸部以干扰幽焉后援等等,便是你匕现之前的图谋吗?”石信说罢,气势之中竟然隐隐有些忧虑。随手应了一手。
那文士却洒然一笑道:“亨九慧眼。”说着啜了一口清茶,接道:“算计衡量,筹谋于千里之外,卿不如我;然而砥砺驰骋,杀将斩旗于城下,我不如卿……我许久不曾弈棋,看来果真便是少了许多锐气啊。若是要短兵相接,靠的还要是亨九你啊。”接着一子直进,却一改方才作风,与石信在盘中厮杀起来。
这时场中却忽然寂静,却见阿白兽牙匕忽然一收,双手反持匕首,眼中忽然凶光毕露,似乎一只已然厌倦了调戏猎物的猎豹忽然露出獠牙一般,合着“锵锵”几声琴鸣,脚下入鹰隼般的“扶摇步”一错,电一般向那青年扑去,瞬间撕开了长枪的防御圈,亏得那青年枪法卓绝,短打枪法也使得极为凌厉,只听得一连串兵刃相接的声音便如琵琶声连弹一般——
“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哧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噗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噼啪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突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嗒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嗒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叮……”
柳七看得眼花,白箭搭在弓上,迟迟发不出去,这时忽见阿白舍了那青年,翻身瞬间向他扑来,柳七白箭如电,倏忽之间便已钉向阿白,阿白闪身避过,却不料箭势来得太快,胸口衣襟被射破,又在他胸口拉出好大一条血痕。阿白皮肉受伤,却半点也不停留,转眼便扑到柳七面前,柳七下意识一按箭袋,却发现最后一支箭已然用罄,不由大惊,只能举弓抵挡。
“崩!”
一声巨大的弦鸣,柳七的白猿弓便就此断为两截!
这时却听得一声闷哼,阿白被那青年一枪崩在背上,被枪劲震得向前飞去,他左手在地上一撑,借势转身,一声低吼,再次揉身向那青年扑去。
这时亭中文士一子落定,棋子与桌面噼啪一触,文士微微笑道:“白非白,黑非黑,攻亦守,进亦退……亨九啊,这一局看来是我赢了吧!”说着将盒中棋子哗啦啦倒入棋盘之中。却听得场中也是哐啷一声,铁藤枪坠地,阿白手中兽牙匕正斜斜顶着那青年的胸口,这时阿白一手抚胸,忽然一口鲜血咳了出来,显然这一场比试胜得确然不易。凉棚琴音似解人意,弦音骤停,余韵袅袅,似是颇为关切一般。
这时文士忽然长笑起身,对着场中阿白鼓掌道:“白哥儿,恭喜你通过了这崩雷堂的三关五试之难……阿起能有你这样的伙伴,我这做师父的也可以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