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三、骑牛入关(甲)(1 / 2)
“调竞兽场卫部,严密布防,戒严南城,查清大火是何人所发。”
言穆脑海之中闪过方才天子看到文书时震惊之色,他知道那震惊是合理的。
因为那书函并未密封,其中只有寥寥十六字,字字被血迹染的殷红,但却分外真实。
大同、蓟州、辽城已破!寇至前所,困山海关!
北伐未起之时,对方便已然势如破竹,攻破北方壁垒。
之后只要突破最后一道防线山海关,那幽焉大军便可直抵京师玄都了。
对方两万骑兵,却是如何突破北方重镇的数十万大军的!而且还那么迅速!
这让当今天子怎能不慌。
而方才的火光与炮鸣来的诡异突兀,就连自己这个军旅老手都听得心慌异常。
莫非,真的是幽焉已然兵临城下了?
言穆快步奔出竞兽场,翻身上马,点了几个军士,正要带队向火光来处巡查,却听这时东西两方忽然均是一声炸鸣,声音来处火光四起。
言穆一惊勒马,却听得周遭戍卫的马匹忽然齐声“吁律律”地惊鸣起来。言穆环视四周,远远望去,却见竞兽场东南侧的丛林之中火光一闪,隐隐硝烟冒起。这时忽然听得一声“报”。却见一个传令兵匆匆前来,跪在他马前,那军士盔甲似乎不太合身,头上头盔带得有些歪斜,言穆平素严谨,最恨士卒行止不正。这时看见这个传令兵铠甲不齐,加上他这时心中忧虑,一时间怒火冲上一马鞭便抽在那士兵头盔上,却见那士兵被抽倒在地,却瞬间翻身爬起,依然是跪倒在地,大叫了一声“报”!
言穆见状,强压下胸中怒火,却见这士兵颇为年轻,于是心中火气散了些,马鞭凌空打了一响,喝道:“快说来!”
那士兵方才受了委屈,此刻却异常镇定,报告道:“报告统领,南山北麓,查得有埋伏敌军,像是有上千人。方才纵火的,共有三处,除南山外还有南城猪街与西市教坊司。”正在此时,南山畔丛林之中忽然又是几声炸响。
言穆心中本存了敌军兵临的念头,他心知这几日柱国将军石信与安国公沐允因“刺秦”一事赋闲,而陛下赌气,便均不用骐山营与三大营这两大军中军力。除了留下少许三大营军力维护京畿治安之外,余下的竞兽场防卫便都是由京兆戍卫承担。
若是此时敌军已至,那在南山之上埋伏,据高攻下不是全无可能啊!
想到这里,言穆心中一阵颤栗,扬鞭打马,点了五百戍卫便向东南丛林扑去。那东南侧丛林距此有三数里,仓促之间难以到达,言穆看着那隐隐火光,心头焦急。但才奔了数步,言穆忽然心中一凛,勒住了马头,让卫兵将缇刀卫毒老六和疯八郎叫了过来,让他二人带了这五百人,向南山探查。
老六毒,老八疯,总之都是不要命的角色,如今事有蹊跷,让他们先去探路,自己的风险也便小些!
言穆如此安排妥当,顺手便接过一个单筒望远镜,向那五百人方向看去,只见丛林之中,火光隐隐之下似乎确有铠甲光亮映照,他心下吃惊,心中方觉得不妙,便见望远镜中忽然一阵炫目火光暴起,接着土石翻飞之状传来,隐隐然便听得人喊马嘶之声,他心中顿觉不妙,正踌躇间,忽然听得北边市集之中喊杀之声四起,同时又有一柱冲天火光射起。
言穆正自焦头烂额,这时旁边忽然一个尖锐的嗓音颤声道:“言指挥使,这京城可……可是被贼人……贼人给攻下了啊?”
言穆回头,却见来人乃是魏桓的心腹太监钱宁,原来钱宁得了魏桓指令,正要前去通知安国公调骐山营换防京畿,却不料到得竞兽场口,却看见颇为混乱的局势,于是便不敢前去报讯,只好在这儿求助于言穆。
言穆问清原委,他知道传圣旨一事颇为紧要,而此时那市集之中似乎颇为混乱,若照方才那传令小卒的言语,那钱宁所去的一路之上便难免都有扰乱。这竞兽场一处防卫力量本是三千京兆戍卫,但场中维持秩序的戍卫便有千人,而如今南山去了五百,便只有千五军卒可用,言穆此时心中思忖,暗想这钱宁也不是省油的灯,若是此时只调配小股军力护送钱宁,一来难说遇到敌军伏击无法解决,二来圣旨无法传递,这样惹怒了魏桓还好说,若是因此惹怒了陛下……他心中一横,便点了个千人队,留下五百人守在竞兽场入口,仔细吩咐了缇刀卫中的神力勇将大锤老四坚守,防备敌人大举进攻。
这缇刀卫的老四是沙场勇将,因军功而被提拔重用,平素里虽然小巧功夫比不上其他缇刀卫,但是战场中的大开大合场面却是勇猛无畏,一双“惹天锤”真叫江湖绿林之中多少好汉丧命。此时言穆将锤老四放在此处,便是有意用上他这番勇力。
迅速安排得当,却听闻市集之中呼喊之声渐大,于是言穆再不犹豫,挥军便向嚷闹之处扑去。冲过三个街口,却见前方大火燃烧,黑烟腾腾,显然是有街坊被烧着,木墙木梁塌下,阻住了去路,言穆心中凛然,吩咐队伍散成四路,分左右前后戒备前行,待得剥开烧倒的横梁,却忽然臭味扑鼻,“呼噜噜”涌出了一群黑猪,冲得马匹连连后退。却原来是天雷霹雳打下,这猪街一霸郑关西的猪棚便被莫名其妙烧坏了,于是饲养的猪一通乱走,害得四下里也是泼水的、叫骂的、抓猪的、哭喊的乱成了一团。也有人趁此机会浑水摸鱼,趁乱前来抢猪,于是局面乱哄哄的一团,众军士都是京兆戍卫,平日里也识得街坊中人,眼见失火,便也不管言穆,七手八脚地帮忙救火。
言穆这时已然清楚方才自己实在是太过紧张了,虽然不明白这火是如何起的,但至少这边的骚乱并非方才自己以为的“喊杀”。他不愿在这里耽误,于是马鞭一挥,便要带队撤走,这时却听得身周忽然又是“呼啦啦”火焰声响,却原来不知何时身周竟然又有数处火势开始蔓延,忽然间一段烧着的木梁迎头压下,言穆坐下的马匹受了惊吓,连连跳跃闪避,与一众士兵隔开了。却不料这时墙倒人乱,那马没处落脚,竟然翻倒了下去,言穆险险跳开。却在此时,一堆竹竿翻到下来,言穆“嗟然气”一崩,却不料那堆竹竿松散杂乱,虽被他崩断几条,但其余皆压在了他身上,他待要大喊求救,却被一阵烟熏的睁不开眼。
这番变故言穆端的是没有想到,他这时衣裳之上已被烧着了数处,盔甲这时也被烤得滚烫,他奋力挣扎向外,却不料方才他落马之时便有断墙落下,要想扒开确实不意,他心中此时已然生出将死之念,却在此时,一声惊雷打下,漫天大雨倾盆而来,瞬间将周围火势压下,言穆乘势爬出,却见所处之地应该是猪街的一处院落,只是此时被火烧透,尽是残垣断壁。这时言穆被大雨一淋,顿时间清醒了不少,看着四下里带来的军士均被这场莫名其妙的火灾闹得七零八落,心中顿时一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