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见龙在田(乙)(1 / 2)
项尤儿这时脸色越来越红,身上的雨水打在他肌肤上均是瞬间蒸腾,黎狼看得心急,于是再也不管,忽然矮身一个肩撞,撞在了人熊胸口。那人熊被撞得退后一步,而黎狼也撞得肩膀似要散架一般。他这时已顾不得思索,反身一脚将项尤儿向身后踢出。自己斜身一闪,从人熊身前闪过。跟着就地一缩,运劲闭了呼吸,霎那间将身上的生人气息掩住。那人熊本待追击,但眼看方才与自己相斗的两个猎物瞬间都“死了”,其中一个好似还“熟了”,心中不免疑惑,过来用熊爪摇了摇黎狼肩膀,确认黎狼已然“死”透了,便转身向侧面扑来的阿白追去。
却见项尤儿这时跌倒地上,周围情形在他眼中看来已逐渐模糊,只是觉得身上燥热难当,似乎全身都被火焚一般,这情形他在校场时体验过,但这番来得却更为猛烈痛苦。
我不能晕!兄弟们都还在奋战呢!
这时他脑海中还有这个声音始终盘旋,似乎也只有这个声音还在盘旋。
忽然,一个声音清晰传入耳中,那声音不大,还有些嘶哑,但却宁定自然,此刻项尤儿听来却是清凉无比,只听那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夫大块噫气……野马也,尘埃也,生物之以息相吹也……”他脑中一个激灵,顿时想起这是当时卫起给自己解释“藏龙气”时引用《南华经》的内容讲解给他听的片段,当时他记不住这许多文诌诌的话语,于是卫起便告诉他说天地之间的物质运行,靠的便是“息”,也可以说是能量。而那天地万物皆有“息”,这些“息”相互作用,便成了彼此的协鸣。而天地之间“息”若是统一起来,便如同是大风一样,称为“气”,大风吹过树木、孔窍、山峦、湖泊便会如同“气”通过笛子一般有声,这声音也是一种“息”,而这些万物自身的“息”与大“气”过时的“息”相互映衬,便有万般生灵变化。而魂力同理,通过初关“潜龙”之时,因为自身魂力与天地感应不敏,往往会逆天用力,此时便宜“勿用”,反复琢磨之后,方能知晓自身的“息”要如何与天地之“气”协鸣。此时运用魂力,方能突破束缚,达到“见龙”层次。
方才黎狼与项尤儿对抗人熊之时,阿白与贺山本也陷入苦战,这时卫起悠悠醒转,恰好看见项尤儿身体变化,他此刻虽然武功已失,手无缚鸡之力,但见识眼光却是场中最高的,加上项尤儿的魂力也是他一手调教,于是他瞬间便看出项尤儿此时又到了关节之处,于是便低声让阿白尽量向项尤儿靠去。这时项尤儿瘫在地上,眼看便要昏阙,卫起让阿白也将自己放在项尤儿身边,他知道自己此时中气不足,于是勉强靠上项尤儿耳旁,将那些藏龙气的要诀一字字念来,但愿项尤儿吉人天相,能够领会。
这些话语项尤儿听在耳中,不由自主便按照卫起所说,潜心默察自己体内魂力起来。这时他一转念,心魔便去了大半,说也奇怪,这番再次运用“藏龙气”时,却感觉对那些口诀似乎又有了些道不明的体悟。他不知道这正是他这几日遭逢大变,心魂淬火,境界已进,对于“火”与“魂”的理解已然不同往日,方才能窥见不同境界。话说这世间所有事物均如同书籍,这书籍十年前十年后读来味道可以大为不同,同理,不同岁月与境界的人经历同一世界,感慨与反应也会大为不同。此时项尤儿阴差阳错,竟然在此刻突破了第二重魂关,魂力实际上已然踏入了“见龙”的境界。
只见项尤儿身周蒸腾的水汽忽然一凝,脸色也渐渐恢复正常,忽然间他觉得丹田之处一股热浪,竟如同盘龙一般绕着他的身体盘旋而上,待得冲到喉咙之处,他忽然难以抑制地开口长啸。这一声便如同虎啸龙吟一般,竟然震得场中百兽纷纷驻足观望,竞兽场中回声荡漾。景台上的众人似乎也没料到场中竟然会有如此变化,均是纷纷住口,凝目场上。
中央景台上,虞紫壶这时正在鞭打“黄盖”,这时也不觉一愣,却被柳白壶一个提醒,继续唱弄。
旁边景台沈淮已然醒了许多,看向场中,呵呵摇了摇头对商三先生道:“少年英才啊,可惜只怕渡不过这一劫了。”说了这一句,倒头又似是醉倒了。商三先生这时在纸上用汤汁写了“无果”二字,折将起来,叫过了身后的一个隆湖商号的分号掌柜,让他迅速去了。
侧面景台上,秦王萧铣双眉皱紧,忽然向后方阴影中问道:“龙钜可准备好了?”后方那人略一点头,萧铣忽然脸色一沉,切齿道:“给我好好查一下这个项尤儿!”
场中,项尤儿一声啸过,茫然站起,身上雨水不再蒸腾,自己的先天火气也不再到处乱串,取而代之的反而是一种平和宁定,仿佛那些汹涌的先天火气这时才被驯服,认了他这主人一般。这时他环视场上,只见贺山虽然狼狈,但却依然可以应付,阿白在场上游走,斩获最多,虽然要分心照顾卫起,但似乎也暂时无虞。而黎狼那边却已然是左支右绌,如果不是阿白适时援手,恐怕早已失利。
于是项尤儿大踏步上前,挥起拳头,便要前去给黎狼助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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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长街干道之上,雨势已住,龙钜策马在前。
忽然“嗖”地一箭朝他面门直直射来。
这一箭来得突兀,又正是在龙钜快马向前之时,本无可避。
却见龙钜忽然将头一偏,让开来箭,右手向后一挥,在奔马之上捉住箭尾,借势勒马,伸手一挥,飞白卫军士骤然止步,显然训练有素!
“出来吧,白猿箭!”龙钜凤目流霜,忽然厉声喝道。
却见长街一端缓缓行出一个中年男子,而他身后甲胄隐隐,竟也有大军相随。
龙钜眼睛一眯,长戟一挺,朗声道:“骐山营奉上谕换防,维护京畿治安,石将军在此阻拦,莫非想要抗旨?”
石信面无表情,道:“飞白将军怕是记错方位了,此处并非城门,飞白将军若是想要换防,不妨与我同去神武门交接?”
龙钜森然道:“不需交接,此刻飞白卫已领城防,南市有变,我等前来缉拿案犯。”
石信道:“飞白将军接到的应是城守职责吧,若有缉拿职责,请将圣旨出示在下。”他言语之中寸步不让,显然不准备放龙钜等通过。
龙钜忽然哈哈笑道:“我龙钜行事,向来不问这些虚文!”说着催马提缰,幻龙戟一挺,飞速项石信刺去。
石信想来早已料到龙钜会有此举,脚下不丁不八,便自站在原地,待得龙钜冲近,石信忽然低吼一声,魂力爆出,刹那间便有山岳城阙之势。龙钜那坐骑被这气势一震,奔行势头登时泄了。这时只见石信忽然侧身出手,一伸手便抓住了龙钜的幻龙戟,就势一压,那马匹顿时觉得如同泰山压下一般,顿时四蹄断裂,扑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