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刀横雪中林(甲)(1 / 2)
山海关北倚燕山,南襟渤海。若要说老龙头便是长城这条巨龙的饮海之头,则角山则可谓是这条长龙之角了。角山两侧,莽莽层林裹尽群山,关山两侧虽有三十多万军士对峙,但这层林之中却丝毫未受到影响,依旧是莽莽苍苍,加上入冬大雪,有道是“关山内外,唯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前代名将夜走榆关之外,也曾留下了“夜走榆关外,朝看朔漠空”的词句。
此刻黎狼单人独骑,此刻已然奔到了角山戍卫所处,用三大营的令牌谎称是出关执行探马任务,也不管守卫怀疑的眼神,将马寄下,讨了两袋箭矢、一张硬弓、一个罗盘和一些打火的物事,便匆匆踏入了这莽莽雪原之中。
虽说项尤儿等不懂事,黎狼却是见过世面的,甚至莫说这两军对垒之时想要突破敌方哨所颇为困难,即便是在这山路之上、雪原之中,想要不迷失方向地顺利走出也是颇为不易。这角山之上虽有长城关卡,但层林之中想要寻找几个小小的少年却颇为不易。黎狼出关之时已是接近黄昏,行了数里之后,眼见天色已晚,层林已深,许多林中猛兽都是此时出来觅食。于是黎狼也不敢托大,下马牵行,同时点起了火把,用罗盘标记好了方位,并沿路用匕首标记,亦步亦趋,慢慢向森林深处探查过去。
其实黎狼此番本可以向李怀舟石信等求助,派出三大营的军卒前来寻找,但他心中了然:一来若是大举寻找项尤儿等人,那他们的违纪行为必被军中察觉,届时朵颜三卫的哈勿儿定然不会客气,如此一来,项尤儿等人若是被扣上了“私逃”的罪名,恐怕石信也担待不起;二来便是大军进入这层林之中,搜索起来效果也未必会好,若是幽焉哨所察觉,乘机伏击,以幽焉的野战能力,齐军或许会有伤亡;三来若是等待回报石信调兵,兴许已然赶不上项尤儿等,如此反而遗憾。
他如此边想边走,心中杂念纷纷,他平日里嘻嘻哈哈,总是言笑不禁,此番与项尤儿等共过生死,不觉间已然对这群兄弟颇为心折。平日里他虽然顺着鹞儿百般吐槽项尤儿和自己的堂主,但心中却牵挂非常。前几****来伙事房与阿白等人喝酒的时候,虽然也和项尤儿聊起了如今朝中正在商议坚守的相应问题,以及幽焉粮草的相关疑惑,而那时候的项尤儿虽说唠里唠叨地猜测了许多粮草问题,却全然没有要去接粮的端倪啊。
“我靠!这帮大爷可真难伺候!”接着大大地吐了口唾沫向雪中吐去,心中对项尤儿等的胡闹痛恨异常,却见那口唾沫快落地时,已然结成了冰渣子,落在雪中砸出了一片小小窟窿。黎狼打了个寒战,缩了缩身子,心中杂念一清,举着火把继续前行。
便这样走了七八里地,林中积雪已然没到小腿,若非黎狼穿着军中特制的防寒皮裘,手中火把正旺的话,此时已然难以深入,身旁那马匹已然抖得不成样子,虽然平日里训练有素,是见过大阵仗的战马了,但此刻泥足深陷,初时还能牵扯得动,后来全然是四足钉地,半分也不肯挪动。黎狼扯得心烦,正待卸了这畜生身上的包袱,自己单人深入,忽然间心中似乎有所感应,脚下凌空一虚。他心叫不好,钢爪探出,便要向身旁树木挂去,忽然间腰间一紧,手上的火把已然被暗器打落在雪中熄灭,而他只觉腰间似被绳索缠住,人已然被腾云驾雾般挥到一根树枝上。黎狼心思转得也快,察觉拉自己上树之人应无恶意,登时展开轻功,轻轻伏在树上,屏住呼吸。
这时只见大树下方,方才自己的马匹已然陷入一个五人宽的大坑中,四周的树上射出一片绳网,将马匹牢牢困住。黎狼心中微怒,心想自己本是设计陷阱的行家,不想今日情急之下,竟然差点中了圈套,正待反身去看救自己的人时,嘴巴忽然被一只满是茧子的手捂住,一个声音轻轻在他耳边道:“他们还有人,不宜出声!”黎狼一听那人声音,心中顿时一松,原来救他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崩雷堂堂主阿白。
黎狼听出阿白声音,便也不再动弹,凝神去听周遭声响,这时没了他方才的火把哔剥和马匹行走的声响后,便隐约能听出周遭树上潜伏了十余人,其中有人是修习过内家真气,可以运劲屏住呼吸,听那路数,应该便是项尤儿、阿白、贺山等人。而距此不远的几株大树之上,潜伏之人却似乎是长年在山林中行走,呼吸与山林起伏的音韵颇为协调,虽不是练家子,但如非潜心默察,断难发现其潜伏之处。
而敌方哨兵似乎颇有耐心,黎狼坐骑虽被困入陷阱,那些哨兵却也不慌不忙,足足等了一盏茶的时候,方才有三人迅捷之极地溜下了树,前来查看。只见那三名哨兵均是体格高壮,其中一人只一只手便拖着绳网将那马拖出了陷阱,另一个哨兵抱手站在坑边,撇起嘴喃喃道:“奶奶的熊,活见鬼了,方才诺大的一个蜡烛子,这转眼间便没影了,老瘆人了!”
那将马扯上来的壮汉边喘白气边道:“好歹打了匹马,也算逮了一个大子儿,回去铁定有赏,还愁个啥,回去难说还有顿马肉烧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