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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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规矩的东西,没见我这里有客人在吗?”展培怒道,一脚将她踹开。
“奴婢该死,奴婢该死!”那婆子被掀翻在地,爬起来连忙自抽嘴巴告罪。
阖府上下都知道,大小姐和三小姐同时出事,侯爷和老夫人都被气的不轻,若不是怕担待责任,她也不敢挑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
展培不耐烦的冷声斥道:“滚出去!”
“侯爷!”那婆子却是硬着头皮没走,一咬牙道,“侯爷,三小姐真的不好了,刚刚吐了血,古大夫去看了,说是——说是——十分凶险!”
“怎么回事?”展培一愣,脸色沉的越发难看。
一个展欢颜昏迷不醒,展欢欣这又是怎么了?这一个两个居然都不替他省心。
“奴婢也不知道,古大夫没说,只说是情况十分不妙。”那婆子道。
展培的心里咯噔一下,自是明白——
古大夫不说那便代表着事情另有不能对外人道的隐情。
见他迟疑,那婆子就偷瞄了旁边裴云默一眼,嗫嚅道:“古大夫说,听闻国公府的二公子艺术超群,不知道是不是有法子能医的好三小姐的病症。”
展培闻言,这才想起裴云默来,抬头看去,却赫然发现对方的唇角竟是噙了一抹冰冷讽刺的笑容漠然的扫了那婆子一眼。
齐国公府的世子裴云英是出了名的好脾气,温润如玉的君子,可是这位二少爷却是素闻脾气冷淡,并且十分顽劣的。
展培被他这眼神震住,心口突然不安的一阵紧缩,下意识的脱口道:“二公子,您看——”
裴云默一笑,他的姿容绝俗,这一笑之间更是光彩大盛,让展培恍惚之间便是觉得前一刻瞧见他眼中冷意就只是幻觉。
他心下刚要松一口气,然后就听裴云默淡淡一笑道:“救人的方子我有的是,可却不是随便什么人都配拿的,怕是我一剂毒药开出来,她就此消受不起。”
展培平时对这几个女儿虽不重视,但到底也是自己的骨肉,闻言就是面色一沉道:“咱们到底也是姻亲,你不肯帮忙也就算了,这样火上浇油的诅咒本侯的女儿又是何意?欣儿她也是你的表姐!”
“表姐?侯爷你还真是舍得往她脸上贴金!”裴云默冷冷一笑,那神情倨傲,看的展培又是一阵皱眉。
这时候他要再发现不了裴云默对展欢欣的态度很成问题那他就当真是个傻的。
因为觉得事情怪异,他便是一挥手打发了那婆子下去,试探道:“可是欣儿有什么做的不妥的地方得罪了你?她也只是年纪小不懂事,你这样恶语相向——”
“不懂事?”裴云默不等说完就已经面色嘲讽的打断他的话,他说着顿了一下,随即就又若无其事的笑了笑道,“是啊,她的确是不懂事,所以侯爷日后还是好生管教吧,再怎么说她也是你忠勇侯府出去的人,这一次看在表姐的份上,我卖你展家一个面子,若是再有下一次,我便真要勉为其难送她一剂毒药省事。”
展培被他冷嘲热讽的一番话也是激了脾气,心里却是越听越不安。
裴云默却连坐下喝杯茶的打算也没有,直接说完就弹了弹袍子往外走,一边走才一边语气森冷的撂下话来道,“我们齐国公府的世子夫人之位可不是随便什么下作的东西都能肖想的,侯爷你是时候该好好检讨整顿一下你展家的门风了!”
展培如遭雷击,脸色铁青的愣在原地。
裴云默一路扬长而去,管家在院外等了半天也不见展培出来,忍不住就进来看了眼,见到展培正铁青着一张脸站在厅中发呆就试着唤了声道:“侯爷?您还好吧?”
展培一个机灵,猛地回过神来,大步流星的冲出门去,一边怒喝道:“去把三小姐还有那个叫青玉的丫头绑到我的书房去!”
管家上次见她发这么大脾气的时候是发现展欢雪与人珠胎暗结的当口上,这一次眼见着又牵动了他的雷霆之怒,自知非同小可,片刻也不敢耽搁的去了。
诚然展欢欣已经去了半条命了,这会儿还没醒来,管家是不可能将她绑去的,于是就只将青玉五花大绑的带了过去。
老夫人那边得了消息,也是心下狐疑,连忙赶了过去。
“说!那个小贱人就做了什么?”展培怒道,从案后冲出来,直接一口踹在青玉的心窝,面色狰狞而恐怖,“再又一个字的隐瞒,我便将你卖到窑子里去!”
青玉早就被吓坏了,这会儿胸口被她踩着几欲吐血。
老夫人被周妈妈扶着从门外进来,见到这个场面就沉了脸道,“你这是做什么?有什么话不能好好说?两个丫头都还病着,你这是还嫌家里不够乌烟瘴气的吗?”
展培由鼻息间哼出一声冷笑,却是连老夫人的面色都没给,只就恶狠狠的俯视脚下的青玉道:“还是不肯说?好!管家——”
展培扬声就要往院外唤了管家进来。
青玉一见他要动真格的这才慌了,涕泪横流的抱住他的脚道:“侯爷饶命!我说!我说!”
展培余怒未消,一脚将她踢开,气势汹汹的又奔回案后喝了口茶道:“说!敢有半句虚言,我活扒了你的皮!”
“是——是——”青玉心里惧怕的紧,却也知道事情闹大了她必定担待不起,只能硬着头皮供认道:“是梁王妃!”
“梁王妃?”老夫人不悦的拧了眉头走进来,挑了张椅子坐下,“怎么又跟那女人扯上关系了?”
青玉不敢再欺瞒,只能硬着头皮一五一十的都说了:“是她给了小姐一包药,说是洒在香炉里,然后帮忙设法引了齐裴世子过去。她说是让小姐思量着办,回头她会帮忙将国公夫人他们带过去,届时——届时生米已成熟饭,就是——就是国公府也不能赖账了!”
展培闻言,眼睛顿时瞪的如同铃铛一般大小,不可置信的半天没有反应过来。
而老夫人则是气血逆涌,两眼一翻直接晕死了过去。“老夫人!”周妈妈惊呼一声,“大夫!快去请大夫!”
整个书房里乱成一团,展培赶紧让人把老夫人送回了锦华苑,又让素雨去请了古大夫过来,他自己则是片刻也不耽搁的命人备车去了齐国公府,拜见裴广元。
“国公爷说了,不见外客!”大门口,齐国公府的家人趾高气昂,半分也没有因为他是御赐的忠勇侯而恭敬几分。
很明显,是因为展欢欣的事让裴广元也动了怒,否则区区一个下人何至于会有这样的胆子。
展培碰了一鼻子灰,脸上挂不住,整张脸上的颜色都变了。
管家看不过去,就上前理论道,“什么外客?咱们两家好歹也是姻亲,见与不见你好歹通传一声,我不信国公爷会真的将我家侯爷拒之门外!”
“国公爷说了不见外客就是不见外客,小的只是奉命行事,侯爷还是请回吧!”裴府的家人道,态度强硬。
展培自诩一介文人出身,此时又正是理亏的时候,自是不能公然往里闯,只能悻悻打道回府。
彼时的忠勇侯府里,古大夫给施了针,老夫人已经悠悠转醒,只是整个人精神不济,恍惚就跟去了半条命似的,躺在床上直哼哼:“冤孽哟!真是冤孽!”
周妈妈在旁边看着,也是一声接着一声的叹气,捧了晾好的药过去扶了她起身,一勺一勺的喂给她喝,一边劝慰道:“老夫人,儿孙只有儿孙福,您也别太操心了,三小姐只是年纪小,不懂事。奴婢已经又跟你青玉问了,似乎是最后被大小姐给拦了,并没出什么乱子。侯爷已经过去裴家了,好好说说——两家到底也是姻亲,他们总不至于死咬着不放吧!”
“唉!”老夫人叹一口气,将周妈妈擎在她面前的药碗拨开,痛心疾首的一捶床板道:“到了这会儿,我倒是希望三丫头能成事了!生米若是成了熟饭,倒是不怕他裴家不认账,可是现在——”
她说着,就越发忧虑的频频叹气:“又连累了大丫头生病,咱们和裴家——怕是要就此结下梁子了!”
周妈妈心里颤了颤,还是有些不信:“这当是不至于吧!”
“不信你就等着看吧!”老夫人道,也不知道是药本身太苦还是她心里发苦,总觉得嘴巴里跟嚼了黄连一样。
正说着话呢,外面就见展培黑着一张脸走进来。
老夫人的心瞬时就凉了半截,问道:“怎的?裴家的人没松口?”
“岂止是没松口,直接就连门都没让我进!”展培道,语气愤愤,想着他这辈子还是头次吃这样闷亏,心中越发堵的难受,就恶狠狠的对立在门口把门的素雨道:“去看看三小姐醒了没!都是这没脸没皮的小贱人,她倒是翅膀硬了,一个女儿家的,这样的事情也敢做,我的脸面都让她给丢尽了!”
展欢欣那里,因为受了内伤,再加上寒气侵袭,古大夫都有些镇不住,自是没醒的。
可是展培如今这个样子,肯定是什么话也听不进去的,素雨当即也不反驳,应声就去了。
展培和老夫人商量了一阵,最后还是束手无策。
“裴家的门第本就高了咱们一大截,也是你自己眼皮子浅,当时非得要看上江氏那么个丧门星。”实在无计可施之下,老夫人就勾起了心中往事,数落道,“那江海能有什么能耐?一个阉人罢了,你非得要扒着他!现在好了,因为裴氏和当初你送大丫头去庄子上的事国公府那边本来就心里不痛快,再又出了三丫头那么个没脑子不知轻重的,你倒是说说,现在该是如何才能收场?”
展培闷着声音不说话。
当初因为老国公爷裴献的死硬派脾气,说什么也不肯帮着走关系提拔他一二,他心里气不过,再加上正被江氏勾人的手段迷的七荤八素,便一时动了外心思。
当年江海的确是给他提供了不小的便利,可是现在——
说什么也没用了。
母子两个愁眉不展,周妈妈再旁边看了半晌也是安安心焦,忍不住提醒道:“老夫人和侯爷不妨去走走大小姐那里的关系,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如今正在气头上,侯爷去了脸面都见不着,这误会如何澄清?但大小姐和那边的关系素来亲厚,若是由大小姐出面劝说一二,国公爷和国公夫人当是不会不给这个情面吧?”
“那个丫头?”提起展欢颜,展培更是心里的火一拱一拱的往外冒,道:“她本就是个胳膊肘向外拐的,”分明就是偏帮着裴家的。我能指望她?“
同时心里却在暗暗谋算着能用什么办法把展欢颜身边那两个不听话的奴才给除掉。”侯爷,您这就想岔了。“周妈妈道,继续苦口婆心的劝道,”再怎么说大小姐也是姓展的,其实您不觉得这次的事还是得了大小姐的益处么?国公爷府的人虽然是闹了咱们侯府,却也将此事捂住没有声张,依奴婢所见,者应当就是替大小姐留的后路。毕竟——如今二小姐在外的名声不体面,三小姐若再传出什么去,大小姐也要跟着遭殃的。“
展培的心思略有几分松动,和老夫人互相对望一眼。
老夫人想了想,已经飞快的拿了主意:”嗯!你去库房看看,有什么好的药材补品挑一些给大丫头那里送去,再叫个人盯着她那边,什么时候醒了就赶紧过来报了我知道。“”是,奴婢这就去!“周妈妈答应着就下去安排。
展欢颜这边是一直昏昏沉沉的睡到半夜才醒,迷迷糊糊的动了动,只觉得眼皮沉重,整个脑袋里不知道是被什么塞满了一样,重的几乎不能抬头。”小姐醒了?“蓝湄赶紧倒了杯温水过来,将她扶起来伺候她喝了点。”蓝湄?“展欢颜喝了水才认出她来,哑着嗓子道,”表哥呢?还好吗?“”小姐放心——“蓝湄笑了笑,又将杯子凑近她唇边让她又抿了口水,展欢颜的意识稍稍清醒了一些,这才察觉外面似是有些争吵声传来,顿时便觉得头痛欲裂。
蓝湄见她露出痛苦之色,就道:”大小姐不必管他们,是老夫人院里的人,几次三番说是要来探望。平时就没见他们对小姐怎样的关心,如今上赶着过来,无非就是想让小姐替他们去说项的!想得美!“
展培无情,老夫人薄凉,展欢颜早就习以为常。
听着蓝湄愤愤的话语,展欢颜便是虚弱一笑,重复她的话道:”是啊,想得美!由着他们自己折腾去吧,我才不去管他们这些闲事呢!“
蓝湄见她无心理会,这才稍稍放心,含笑道:”嗯,小姐就安心养病吧,之前裴二公子过来给您敲过了,说是寒气入体,发了高热,情况比较严重,他给开了药,您一直没醒,奴婢这就去取来,你喝了药再睡,热度应该能快些退下去。“”嗯!“展欢颜点头,浑身乏力,又被她扶着躺下。
蓝湄转身出去。
为了方便展欢颜随时醒过来,那药就直接用小炉子在外屋煎着,蓝湄去了不一会儿捧了一碗浓黑的药汁进来。
因为正发着烧,展欢颜食之无味,灌凉水一样眼睛都没眨一下的将一碗药给灌了下去。
蓝湄看在眼里,眼圈就不觉的有些红,赶紧背过身去掩饰,就势取了清水来给展欢颜漱口。
展欢颜喝了药,又觉得头脑发沉,昏昏欲睡,临睡前想起了什么就又问道,”对了,你刚说表哥那里怎样了?“”裴世子没事,小姐放心。“蓝湄道,对她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奴婢带着世子上岸的时候,刚好二公子那边也已经察觉事情不对,找了过去。是二公子亲自安排的,没有惊动任何人。“”那就好!“展欢颜这才完全放心,闭上眼靠在身后的软枕上长长地舒一口气,过了片刻才又强打着精神,直接闭着眼睛问道,”表哥那是被人暗算中了媚药了吧?“”是!“蓝湄道,面色不觉便有几分难看,目光幽暗一闪道,”那药有些奇特,是宫里暗中流传的东西,以往有些后妃拿来争宠用的。“”难怪!“展欢颜却也无多少奇怪。
怪不得北宫烈那里会有解药,想必他今天会出宫来,应该就是发现有人东宫宫里的关系挪用了这种秘药。
展欢颜想了想,就沉吟道:”这么说来,这一局里又是有单太后和梁王的参与在里头了吧!“
她问,却是笃定的语气。
裴思淼不过一个半路出家的梁王妃,要拿到宫里的禁药秘药她还不够资格。
蓝湄没有吭声算是默认。
展欢颜正在病中,也没多少精神,于是也就不再多想,躺下之后不一会儿就又重新睡了过去。
这一觉她睡的很沉很稳,隐约间只觉得脑子里空洞洞的一片,有时候半梦半醒的时候又似乎听到外面院子里的争吵声。
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三天的清晨,睁开眼,外面清澈的阳光打在窗棂上,暖暖的一片,但是屋里屋外于静谧之中却又透出一种莫名冷肃沉寂的气氛来,叫人嗅来隐隐不安。
可能是睡的时间太长,展欢颜只觉得脑袋和身体就像是脱离了开来一样,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劲儿来。
试着想要动一动身子,又觉得整个人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碾过了,四肢百骸的骨骼都酸胀的厉害。”小姐醒了?“墨雪端着脸盆从外面进来,欣喜道。”嗯!“展欢颜应了声,出口的声音又带着涩涩的干哑,十分难受。
墨雪赶紧放下脸盆,端了水给她漱口,又取来调好的蜂蜜水过来。
大病初愈,展欢颜只觉得自己整个人都轻飘飘的,做什么也不得劲儿,索性便做了甩手掌柜,任由她服侍着喝了两口润喉。
看了眼外面明朗的天色,展欢颜随口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她只当是自己一觉睡的有些沉,墨雪闻言便是笑了笑道,”小姐睡了两天三夜了,这会儿马上就要到辰时了。“”两天了?“展欢颜喃喃道,话一出口还不得自己反应过来倒是饿了两天的肚子先就不争气的叫了起来。
展欢颜有些尴尬的扯了下嘴角,调侃道:”果然是睡的时间不短!“”裴二公子来看过两次,说您寒气入体,一定刚要热度完全的散出来才好,所以就没叫醒您,可是把——“墨雪抿着嘴巴笑,话到一半却又骤然打住,扭头从外面唤道,”蓝湄?“
片刻之后蓝湄就打开门帘走进来,见到展欢颜醒了也是喜形于色,道:”小姐醒了?真是太好了!“”这几天辛苦你们了!“展欢颜笑笑。”小姐说哪里的话,这都是奴婢们的本分。“墨雪忙道,又转向蓝湄,”小姐饿了,厨房那边你不是准备了吗?“”哦,好!“蓝湄反应过来,连忙提了裙子出去。”小姐您现在感觉怎么样?“墨雪湿了帕子,递过来给展欢颜净脸,一边问道,”奴婢摸着您这热度是退下来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一会儿奴婢还是传信让二公子再来给您瞧瞧吧!“
展欢颜隔开她的手,自己接过帕子擦了手脸。
墨雪的心里咯噔一下,脸上表情突然有些难以自控的僵硬了一瞬。
展欢颜已经将用过的帕子塞回她的手里。
墨雪猛地回过神来,抓起帕子就要起身,展欢颜却是拉住她的手腕没放。”小姐——“墨雪勉力挤出一个笑容,刚要说什么,展欢颜已经神色平静的打算她,看着她大眼睛正色道,”不用糊弄我,到底出什么事了,你直说就是,在我面前,犯不着遮遮掩掩的。“
墨雪的眼神闪躲,明显不想提及此事。
展欢颜也不着急,只是静默不语的看着她。
半晌,墨雪还是硬着头皮道,”小姐的病才刚好,先不要劳神,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