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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宋家要佃地
即使是宋家也没有多少人知道那天来的客人究竟是谁。不过,自几位客人午后离开之后,宋嘉言又开始忙碌了起来。
取面粉,拿菜油,剁肉馅,兑米酒,大年初二一个下午忙下来,不仅仅是老陶和姚张氏他们,就连宋嘉言也累得一晚上都不想说话。
大年初三是吃寒食的日子,这一天家里不开火,初二晚上,宋家就得把第二天要吃的干馍和点心都准备好。
然而,出乎宋家人意料的是,他们家大少主不仅仅是准备了第二天他们家吃的干馍,甚至是准备了足够这一家子上下吃上好几天的干馍。
初三一大清早,昨天才和客人一起回来的石孝全几个又带着两大包袱昨天下午宋嘉言他们才做好的的东西到江陵城去。
“大少主,还有什么要带回来的吗?”临走之前,石孝全不放心地问道,又一再把手里的清单核了再核,还硬是回头又问了一遍。
宋嘉言干脆取过那清单看,又仔细地想了想,摇了摇头:“暂时没有,就这些了,不过去看的时候要小心些。”
他们这打哑谜一样的对话,不清不楚的,可把村子里探头探脑的那些人憋坏了。
村子里都传说宋家来了了不得的大人物,不过,具体来的是谁,没有人知道。
宋家上下现在就跟个铁桶似的,大家都怕大少主怕得不得了,就怕哪天被他抓着一通骂甚至一通打。要说闲话,那还真是没有人敢冒着被宋嘉言知道的风险去说。
宋家现在一般也少有人出来,而且自从上次的流言出来之后,宋家就不再聘用村子里的人刷洗。
无论大家多么好奇那天宋家究竟来了什么客人,宋家究竟送了些什么出去,想要宋家有谁来说一说这事儿,那是不太可能了。
初三那天,住在清水村的刘管事和住在合漳镇的赖管事还不约而同一起到宋家来拜年。
赖管事并不是宋家的管事,只是为家留下来交代漳溪村的地和佃户的人,据说他现在在合漳镇上自己开了铺子,已经脱了籍。现在又还不到开春,所以拜年以后,和他约定请他到过了正月再到村里来帮忙,宋嘉言就让张管事回了些年礼先送他回去了。
刘二是宋家在不远的邻村清河村的管事,也是宋中丞安排的管事。据说,他以前还是宋中丞亲自选了派过来的人。
过年前他就来看望了几次宋嘉言他们,不过宋嘉言实在太忙,竟然一次也没遇上。赶上这回,宋嘉言就叫他先留下了。
刘管事在这里山高皇帝远地七、八年,为人却也还算是知礼,看到宋嘉言和宋嘉祥年纪小,倒也没有多余的表情,直接倒头就是行礼:“拜见两位少主……”
他是宋中丞亲自选定的管事,据说在宋嘉言小时候还见过宋嘉言,说到旧主宋中丞,少不得又哭了一通。
因为他也算是旧仆,当日没能到宋中丞灵前送灵,这一次,他还不顾大年新春又到宋中丞的灵前上了香。
本来他似乎是想这天就跟宋嘉言他们交代一下清河村的收成情况。不过宋嘉言却没同意,反而告诉他现在不忙,还是过年不操心这些事,只让他派个人把这几年的账册都先送过来,在赖管事来的那天再来看看这边的地,又给了他一些年礼,就让他自己先驾着马车回去了。
正月初四忌讳出门。因此,石孝全他们几个从江陵城回来是在初五的下午。
他们给马都尉家和樊郡守家送了一些米酒炊饼、烧肉粽子之类的寒食,顺便还去办了些其他的事情。回来的时候,石孝全简直是蹦着跑进厅堂里的。
“大少主,这是马都尉让我带给您的地契,还有您说的那桌椅什么的也都准备好了,早上我们还去铺子门口放了鞭炮。”石孝全对宋嘉言道。
宋嘉言把那几张薄薄的纸递给宋嘉祥看,又对石孝全点了头:“很好,你也辛苦了,先去休息吧。”剩下的话,就只有他跟一起关在偏厅里的宋嘉祥知道了。
其实也不只有他跟宋嘉祥知道,当时他们谈话的时候旁边还坐着一个小猪一样只知道玩儿的宋嘉瑞。
宋嘉瑞还不太听得懂他两个阿兄的高深谈话,他现在会的还只有一些简单的“吃饭”,“喝水”,“阿兄打阿瑞”之类的废话,对于宋嘉言他们谈论的内容那是一个字也听不懂的。
宋嘉言他们谈话的时候,他就坐在宋嘉言身边,把宋嘉言给他的压岁钱一个个在坐榻上滚过来滚过去,还不时大声嚷嚷着:“滚滚,滚!”就和二十一世纪的男孩子玩着玩具飞机喊“飞机,飞”差不多。
后来宋嘉言嫌他太吵,中途又把他抱出来让石姥姥带着,所以,关于两宋会谈的内容,到死,也只有他们两兄弟知道了。
不过,宋家兄弟应该是没有红过脸的,宋嘉言和宋嘉祥谈了半天之后,宋嘉祥出来时甚至是红着眼眶。
宋嘉言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自己就到门口去抱上早就伸着手大喊着“阿兄,抱”的宋嘉瑞到天井里玩儿去了。
那年冬天的最后一场雪下在初六,那天,清河村的刘管事和他儿子冒着雪花把那清河村八年的账册扛了过来。
那一卷卷的账册都是用竹简编成的,二三十卷足有四五十斤重,粗粗做好了排序拿过来,乍看倒是清晰而又明了的。
接下来的几天,宋嘉言的时间大部分就花到了那二三十卷的账册上,虽然这些账只是简单的流水账,他还是打算先把那些账册里的东西整理归总,也好心里有数。
他倒也想教宋嘉祥看账册,可是明显宋嘉祥的兴趣不在这里,每天光是背诵那些《论语》之类的都够呛,他又是正在长身体,思虑过度也不利于小孩子成长,这么一来,宋嘉言也不好逼他了。
宋嘉瑞还是什么都不懂,他只会在宋嘉言看账册的时候把旁边的账册刷拉一声扯开来摊一地,然后又把一卷卷的账册像是卷席子一般卷起来,有几次还差点夹到了他自己的手指。
不过这孩子看起来还是个有点脑子的,就算卷到了手指也不会哭,只会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瞪着他阿兄,然后又可怜兮兮地嘟着嘴,一个劲地叫着“阿兄”,那样子真的是又可怜又可笑。
他现在也知道了哭是要看情形的,如果叫了几次宋嘉言都不理他,久了他连嘴都懒得嘟,直接继续去卷“卷卷”,过了一会儿,还能自娱自乐地笑出来。
过年宋嘉言也没让宋嘉祥教他读书,只是偶尔让宋嘉祥教他认几个字,而且也不像平常一样考他,只是偶尔问问人数数,他的日子算是家里过的最舒服的。
正月十二家里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孔郡守身边的管事,当时送宋嘉祥到南郡来办田契的陈管事。
陈管事当天来的当天又走了,只留了一车的东西在宋家,说是奉孔郡守之命给他们家送年礼,那一车的东西倒是满满当当,应有尽有的。
宋嘉言看着这些东西,心里颇为感慨,他这个舅舅虽然怕老婆,但是其实心里也许还算是个明白人。
不过,再明白也没什么好说的,怕老婆怕到失去了自己的主张就不仅仅是爱,而是尊严问题,这种事宋嘉言是绝对不会明着去说的。
正月十五闹元宵,这一天宋家还在村里子大受欢迎。
其实也不是宋家受欢迎,说起来还是宋家的门受欢迎。因为为家也是颇有身份的人家,所以宋家买下来的这个宅子的大门上以前还是装上了门钉。
这里的上元节有一项奇怪的活动,据说上元节这天妇女同胞们和那些阿哥子们会到有门钉的地方去摸摸门钉,祈求昌淙保佑自家来年添丁进口。
一般这天到城里去摸城门门钉的比较多,因为城门的门钉又大又亮么!但也有部分人不愿意赶那么远进城,宋家装上了门钉的大门就变成附近几个村子不进城的妇女同志和少数也期望家里添丁进口的男性的目标了。
既然是添丁进口,这天的活动就不仅仅是摸门钉,摸了门钉之后也要进门这个“口”子才算数。
宋嘉言听着几个小媳妇扭扭捏捏地来问能不能过过他们家的大门,第一次听到这个风俗,哭笑不得之下只能让张管事安排了人把内院门看牢,把大门打开让大家进来,还在外院里弄了个小炉子烧水给进来的人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