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1 / 2)
余鱼脑子自然没坏,她不去苏府凑热闹是有原因的,现在汪小溪的身世浮出水面,基本不大出头了,而恩雅误以为她是梁文道的侄女,将这么大的一个诚意抛了出来,听恩雅的意思,此事梁文道八成还不知道,倒是先把想法跟她说了,不免令她有肩负重任之感——既然事情落到了她身上,就得办得漂亮,绝不能给雪月天宫丢脸!
该怎么做,她心里有谱,如怜怜所说,恩雅那番话的虚实,先要打探清楚才能放心,否则就是瞎忙活。
这种打探消息的事,没有人比白玉楼更拿手,想到这,余鱼脚底一拐,向白玉楼落脚的客栈走去,还好她送过白玉楼一次,知道路。
此时不过黄昏,街上往来的行人还很多,她兴冲冲地向前走,心里琢磨着要紧事,完全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坠着一个高大散漫的男人,目光如隼。
外头冷风渐起,室内热气腾腾。
偌大的浴桶中,白玉楼歪着头靠在桶沿,额上冷汗簌簌落下,滑过颈上隆起的血管,刚经历了一场万虫噬心的疼痛,有些力不从心地喘着粗气,静静等待下一轮折磨的到来,既害怕接踵而来,又希望速战速决,那种煎熬无法言喻。
每次蛊毒发作,都会如此狼狈。
什么清风明月的皎月公子,他厌恶地抚上脖颈,身体里有这么多恶心的虫子,怕不是在亵渎这个词。
最初蛊毒发作没有这般严重时,他正是好奇心重的年纪,还忍不住拿镜子照着看,后来那虫子越来越多,他也越看越恶心——本来他就皮肤白,有时候光亮一照,那虫子拱起来便能看到黑黑的一个点,他自来爱洁,身上却不知道有多少个这样的黑点,还此起彼伏地来回游动,光想着就浑身发麻,更别提看了。
所以后来每次蛊毒再发作,他都习惯合上双目,眼不见为净——这副身躯真是愈来愈脏了,从里到外。
天地良心,余鱼这回真没想偷窥美人沐浴,她只是怕公然找白玉楼谈事引人怀疑而已,便打算在屋顶先探探房里有没有其他人在,谁想就碰上他洗澡了……只能说自己运气好吧!
余鱼美滋滋地想着,汪小溪说什么来着?不看白不看!伏在房顶上屏息静气地观望了一阵,白玉楼都没发现。
她眼神儿好,看着看着纳起闷儿来——白玉楼人白是白,怎么后背肩膀上那么多黑斑点?又转念一想,人无完人,左右她不嫌弃就是了。
可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儿——那斑点怎么还会动?余鱼猛然想起,这情形,该不会是蛊毒发作了?可皱眉想了一下,今天是初六,不逢初一不逢十五的,不应该啊……
正犹豫该不该下去看看,有人敲门。
白玉楼疲惫地应了一声,暗影推门走了进来,手里还提着一桶热水,小心翼翼地注入浴桶中,随着水温增加,白皙的皮肤渐渐泛红,那黑点的流动也更快了,白玉楼轻哼一声,似乎很难受。
暗影不忍,却也束手无策,默默退了出去。
屋里没人,白玉楼不时发出闷哼,余鱼看得揪心,果然是蛊毒发作了么?之前暗香说初一十五,她还想,白玉楼体弱,所以比汪小溪发作的频繁了一些,却没想到已经频繁到这种地步了,离初一才过了几天啊,难怪他近来越来越瘦了,谁能经得起这么折腾!
从出生到现在,白玉楼简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和大公主寄人篱下住在斩月楼那几年童年竟是他过得最好的时候了,可没过多久也被他的亲生父亲摧毁,灰飞烟灭了。
他有什么错呢?
余鱼没办法无动于衷,悄悄摸下到二楼窗口,推窗翻了进去。
白玉楼正与蛊虫对抗之际,整个人混乱无比,加上余鱼小心翼翼,脚步轻盈,一时竟未发现,待到他觉得有丝冷风袭来,想睁开眼时,已经被人点了穴位动弹不得。
他张了张嘴,想喊暗影,却发现发不出声音,身上的几大穴位都被点中,浑身无力,根本是任人宰割。
有人在背后用帕子蒙住了他的眼睛,虽然那双手绕到眼前只有一瞬,却给他很熟悉的感觉。
接着听到“锵”的一声脆响,像是刀剑回鞘,那人捏着他的脸,他被迫微微张口,有什么东西流入口中,类似铁锈的味道,泛着一丝微甜。
他身上的蛊虫闻风而来,似乎更来劲了,争先恐后地向上游动起来,神奇的是,他身上的疼痛却减轻了不少——那泛着腥甜味道的东西,似乎比他的血肉更能吸引蛊虫的注意。
迷迷糊糊间过了一阵,体内的躁动渐渐停止,那群蛊虫似乎终于餍足,慢慢散开去,融回骨血中。这次折磨提前结束,竟比平时缩短了许多!
白玉楼微微喘着气,努力平复着思绪。
余鱼苍白着一张脸,下巴轻轻抵着他头顶,听他问道:“多谢高人前辈出手相助,可否令我知道前辈的名讳?”
语调平稳,吐字清晰,白玉楼这时候似乎已经恢复了清明。
余鱼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这蛊毒可是奇毒,连爹娘和小师叔都束手无策,她可不就是“高人”么!其实她也是急中生智,想着养玉人的血既然那么神奇,说不定能缓解,尤其之前汪小溪戴着的玲珑有效缓解疼痛,其中有一味就是赵沅的血。
没想到还真有用!
之前玲珑对于汪小溪的作用导致他误解了病因,是饮鸩止渴,而她的血对于现在的白玉楼来说可是雪中送炭了。
既然白玉楼没发现,她也不想暴露身份,灵机一动,便直起身,哑着嗓子道,“我是谁并不重要。你若真想感谢我,就答应我一件事吧。”
谁知白玉楼道,“前辈误会了,我并未想感谢你。”余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