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7章 悠然见南山(2 / 2)
而孙多森对江大帅点头哈腰:“这是我堂妹和叔叔,就是一个被惯坏得小丫头和一个老实本分的教书匠,他们真没什么恶意,实在抱歉,如有冲撞,请大帅见谅。”
“这不是寿州才子孙传瑗吗?咱们安庆教育界的大名人。”身后有个绅商惊呼道:“您女儿又出来写生了?”
江大帅听着他们都对话,终于搞明白这个小姑娘是谁了——孙多慈!
江大帅回头找了一下已经不见踪影的徐悲鸿,感觉命运还真是奇妙。
……
一辆黑色的红旗牌防弹小汽车停在段祺瑞府邸门口,徐树铮刚下轿,便见西边又来一乘黑色的红旗牌防弹小汽车在门前停下,闪眼看时,却是徐树铮的老对手,同属段氏手下“四大金刚”之一都靳云鹏呵着腰出来,因笑道:“原来是翼青兄啊!我想着见过总理,然后就去你的书斋悠然堂,看看你又买了什么珍版书,不想你也来了。”
靳云鹏酷爱收藏,常常对人夸耀自家“悠然堂”收藏着多少宋元书画名迹。靳云鹏出身贫寒,文化程度也不高,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高大上的装。不过比起江帮主来就差远了。他的“悠然堂”如今已经是北京城的一个笑话。
说起来,“悠然堂”的名字来自于陶渊明的诗“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这句诗本来很高大上,不过有无聊的文人鸡蛋里挑骨头,认为在“东篱”,怎么就见到了“南山”?因此陶渊明一定是斜眼。恰巧,靳云鹏也是个斜眼,人称靳斜眼,这一下不得了,靳云鹏的“悠然堂”就成了北京城的一个笑话。
“是小徐啊!”靳云鹏脸色不好看,不过还是忙上前见礼,皮笑肉不笑的道:“我还想来向总理请安之后再去那里串门子呢!都想到一处了。”
徐树铮今年才三十七岁,人又长得秀拔挺立,如临风玉树,一身军装,十分威武潇洒,说话娓娓而言,显得从容稳重,和靳云鹏这个斜眼站在一起,更加的显得不凡。
二人虚情假意的正说笑,段府的管家早迎了出来,立刻向两位请安,笑道:“门上说有客,哪成想是徐爷和靳爷!我这就进去禀老爷!”
徐树铮含笑摆摆手,说:“我们是常客,用不着这一套。总理在书房?”
靳云鹏心里不是滋味,真是搞不明白,总理为什么就这么喜欢这个徐树铮,四大金刚都是总理的学生。在辛亥年,他靳云鹏出力最多,南北斡旋,才有段祺瑞从北洋三杰中脱颖而出,在袁世凯时代出出胜冯国璋一筹。也才有今日力压冯国璋的局面。还有,冯国璋能北上,也是他靳云鹏的功劳。
可是现在,最受宠的确实这个目中无人的徐树铮!
管家忙赔笑道:“老爷正在和大公子下棋呢!”说着便忙招呼长随们接待二人扈从人等到仪门内东厢吃茶。
徐树铮和靳云鹏踏着卵石甬道迤逦进来,见里边正房雕甍插天,飞檐突兀十分壮观,室内却并不侈华,中央大炕下图书琳琅,琴剑瓶炉枕簟屏帷,处处井井有条纤尘不染。
因见段氏父子正在专心致志地对弈,徐树铮便示靳云鹏意不要说话,只站在一旁观战。
靳云鹏也知道,这时候不能打扰段祺瑞下棋。
这盘棋已经弈至中盘,段大公子是北京城里出名的棋王,不过段总理却是一手屎棋,但是现在落下风的确是段大公子。
“该你落子啦。”段祺瑞气定神闲地拈着一颗白子,等着坐在他对面的大儿子段宏业下棋。
段宏业一手抓着棋子沉吟,最后叹了口气投子认输。
“父亲,我已经是连战连败。以后在这棋盘上,已经不敢自高自大啦。”
段祺瑞哈哈大笑,随手将棋子搅乱:“你还号称国手!你还是太年轻,心思太过浮躁,我们父子下棋其实是半斤八两。不过你每次我下棋总是心神不属,能赢我才见鬼。”
看父亲在那里笑得爽朗,段宏业也勉强一笑:“儿子怎么可能赢得了父亲?”
段氏父子都喜欢下棋,但是段宏业是北京城里出名的棋王,段祺瑞却是一手屎棋。
靳云鹏可是知道段祺瑞的性格,下棋只能赢,不能输。他和段祺瑞也下过不少棋,从来就没有赢过。
“你就是这样想,才总是赢不了我。”段祺瑞说着,一抬头看见徐树铮和靳云鹏,不禁吃了一惊:“呀,你们几时来了?”
徐树铮和靳云鹏立刻向段祺瑞行上军礼。
“都免了!关起门来是兄弟,大规矩不错就是了。”段祺瑞摆手说道,“忠不忠不在这上头。直系的那些老丘平日见我十二分恭敬,后头就挑三窝四地出来闹,真叫气死人不偿命。”
靳云鹏忽然冷笑着接道:“你们大约不知道,长江三督又在开始搞串联了。还有个心上任的湘西镇守使江山,去湘西上任,却停在南京几天,和李纯密谋了什么我还不知道,但肯定不是什么好事。他江山明是对总理尊敬,还搞了一个‘银联’,为总理解决了经费紧张的问题,但是这一次可不一样,他去南京蹲了几天,其实做的是反对总理武力统一的文章!”
段祺瑞不禁一呆,笑问:“我的文章?真可笑――你有什么真凭实据吗?你可发现李纯有什么动静了吗?”
段大公子亲自捧了两杯茶奉给徐树铮和靳云鹏。
靳云鹏接过茶,说道:“你还看不出来?举荐江山的有谁?陆建章啊!现在是外有江山游说,内有陆建章游说。陆建章已经从上海滩出发,来得就是天津,目的就是闹天津督军团会议,一个连环套儿!总理,已经有谣言,说直系要在这次大选保冯国璋继续做大总统,曹琨做副总统。你听听,直系不是要往死地里治我们么?”
段祺瑞听了,色变得有点苍白,缓慢的踱着步子,呆着脸沉思良久,方冷问徐树铮道:“小徐,你怎么看?”
徐树铮却掉头一哂,说道,“别理这些直娘贼!天津督军团会议上,我打冲炮儿还不怕,你们怕个什么?”
“小徐说的是。此事虽然重大,但正在成势之中。我们怕也无济于事;不怕要有对策。”段祺瑞望着窗格子,眸子晶莹生光,说道:“大总统必须改选,我们有安福俱乐部,国会选举上到是不怕他们能翻出什么花样。只是统一之战,绝不能耽搁。”
徐树铮拊掌笑道:“着!就是这话!这几个顶着不肯出血的丘八督军,在天津督军团会议上就和他们打擂台。不怕欠债的精穷,就怕讨债的英雄!我就不信,胳膊拧得过大腿!嘿――!”他“啪”地一拍脖子,打死一只花脚蚊子。
靳云鹏撇嘴到:“总理之意,当早日谋划上佳应对之策,否则待直系势成而后动,我皖系必将陷入汪洋封堵之局面。”
徐树铮一拳砸在案上:“这个陆建章和江山也忒歹毒,先杀了这两个贼种,再破直系联盟!”
靳云鹏嘿嘿笑了:“纵然杀了管用,也未必杀得了江山。江山在南京梅溪山庄遇到一伙劫匪,是日本人的暗杀团,那些日本人被江山杀了一般,没死的全部整残废了挂在码头上,日本镇怒,可是江山除了的是劫匪,而且江山又远在内陆,日本也拿这个疯子没办法。”
“小徐啊,消消气呢。”段祺瑞担忧地皱紧了眉头,说道:“你现在可不能莽撞!再逼死人是了不得的!看看人心吧!一个小小的湘西镇守使,未必就能串联直系将领,曹三傻子不傻,精明着呢,江山这个毛头小子未必能说服他。还有吴佩浮这个小鬼,侍踩傲物,只怕和年轻的江山格格不入。”
徐树铮一听便火了,想想他毕竟是学生,在老师面前,忍着气笑道:“我一介武夫,只会杀人!老师要是有什么好主意,就直说吧。”
尽管徐树铮压着火,和颜悦色地说话,但段祺瑞还是觉得这小子对自己太无礼,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段祺瑞就是看这个徐树铮顺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