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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多听罢不禁皱眉道:
“如此说来,你是先天有疾,后天欠养的身子咯,我看你还是莫再要喝酒了的好,久咳必伤肺,再喝酒只怕……”
还不等他把劝解的话说完,李寻欢当即就无所谓地笑说道:“伤肺?我还有肺可伤么?我的肺早就已经烂光了。”
喜
多想不到他对别人家的事如此的上心尽力,担心那些人的身家性命,关心那些女子的未来……却对自己的身子竟是持有这样一个无所谓,也不关心的态度,任由病情恶化下去而不就医问药?
他真就有些想不明白这个堪称各方面都完美的男人到底是怎么想的了,但还是试图能说服这个令天下人都关注和无比倾慕过的小李探花能顾惜自己的病身子。
于是就提出了要求;希望能替他把把脉象。
这也是他首次发自内心地主动要求替人把脉瞧病,没人求他也没人命令他。
鉴于提出了这样的一个算合情合理的要求,对喜多这种比宫中太医还厉害的医者而言,当然是很容易办到的,李寻欢也无法一口拒绝他。
当胖乎乎的三指搭在一个苍白且不算粗的手腕上,只是为何喜多那张招牌般的喜兴之色,现下也笼罩着一层无法言明的阴霾?眉眼也是皱成了一团,在心中暗叹道;
‘他果然是先天就体弱,而今不但肺疾在快速恶化,由于心肺相连,目前甚至已经牵连出了心疾来。
不但如此,他而今还酒毒浸身……唉,也不知他是怎样扛过病痛的,这人若非有一身强大功力在护着,恐怕也早就化作黄土一堆了,从此小李探花和小李飞刀例不虚发都成为了世间绝响。
但李寻欢始终都是一副云淡风轻,保持着淡定而愉悦的表情,继续带着优雅亲切的微笑,看着喜多逐渐变得纠结的脸色和皱作了一团的眉眼,却不说一言一语。
自己的身子到底怎样他比谁的明白,因为一切病痛皆是他在承受啊。所以喜多的这个反应其实是在他的预见以内。
不管这个老太监有多么的歹毒,手段是有多么的狠辣,但他始终都是一名医者,多少也会对自己的病人怀有关切之意的。
喜多最终还是恢复了他招牌般的喜兴,居然还出言安慰李寻欢道:
“身子虽然是弱了些,不过没事的,宫里有的是好药材,只要你以后别再喝酒,按时吃药,是绝对不会有性命之忧的,至少这几年不会有。”
李寻欢依旧还是那副看淡了一切的神情,眼神泛着温暖和潋滟水色,但却摆出了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和语气来:
“谢喜公公的关心,不过在下而今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酒鬼,嗜酒如命,这突然间的不让喝酒了,那你说活着还有什么乐趣呢?不如咳死了才好安生。”
于是喜多收起了他惯有的脸色,难得的认真严肃起来:“这别人不知道难道我还不清楚?
酒对于你而言只不过是个用来镇痛的工具而已,但你如此的依赖它能麻痹疼痛,无疑是在饮鸩止渴呀。
还是听听劝,别再喝酒了,现在酒毒已经浸入了你的五脏六腑,若再不及时医治,你每次喝酒其实就等于是在自寻死路,离鬼门关也更近了啊。
放心,我一定会祛掉你身体里的酒毒,控制住你的肺疾,调理好你的心疾……”
李寻欢依旧是带着暖人心的笑打住了喜多下面要说的话。
“生死等闲事只需听天由命就是,勿需过于强求。在此呢,还是要谢谢喜公公的关心,不过我已决定不再滞留京城了,我,明日就要回家。”
“你要回家?”
“你要走?”
这刻竟然会有两个人同时在提问,一个当然是喜多,另一个就是才处理完所有的政务厂务,刚刚回府的雨化田。
是啊,贾府曾面临的危机如今看来已算顺利度过,最终只有贾郝充军北疆,贾珍派往海疆效力赎罪,贾蓉等小一辈的男丁都被无罪释放了。
既然现在总算尘埃落定,贾府老少都已经没多大事儿了,怎能还继续滞留在京城不归呢?
他此番从塞外一路颠簸几近客死途中,为的就是再回到故园啊,想在临死前再看看那带给他童年温馨,也带给他接连失去至亲悲伤的李园。
回家,这是一个任何人都不能做出阻拦的理由,每个人都有家,回家也是每个人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所以即便权势如雨化田也做不到阻止,更没有理由阻止李寻欢于十年后千里迢迢想回家看看的愿望。
分别当然是不可避免,但雨化田心里有不舍还有不甘,好不容易让他住到了自己府邸,好不容易让他不再刻意疏远自己。
也挑明了自己就是受他扶携受他恩惠的那个小太监,可是这样的把酒言欢不过才短短一夜时间,他就要回家去了。
早知道会是如此个情形,那自己应该缓一缓对贾家的插手才是,可实在又不忍心看到他为此焦虑忧心呀。
和喜多一起来到院外,不愠的脸色让这个人精似的老太监好似猜到了几分,于是一改往常惯有的嬉皮笑脸和不正经,倒是难得的出言安慰道:
“太原府离京城又不远,快马加鞭一天一夜就到了,有啥好愁的。”
雨化田眼神只看着远方,似乎已经没了聚焦,但语气却凝重着的对喜多吩咐道;“你也随他去太原府吧。”
他竟然做出这样的一个决定,当即就让喜多感到很有些吃惊了,没想到督主会让自己出马跟着李寻欢!
可见他对这个男人是相当认真和看重,也是无比关心的,于是就确认般的问询道:“谨遵督主之命,不过是明着跟随还是暗着的。”
雨化田依旧还是那副有些怅然若失的表情,淡淡说道:
“暂时暗着跟他吧,莫要让他知道。反正他也不需要你的保护,你是医者,定能明白本座此举的意图为何。
已经让暗礁去查那龙啸云的底细了,这一路具体该怎么做你见机行事即可。”
喜多显然已经明白了雨化田如此个的安排是基于怎样的考虑;
那个小李探花别看整日都是浅笑盈盈,云淡风轻,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但谁又能知道其实他的生与死真的很可能就在须臾间发生根本的变换。
雨化田当初在驿站里就亲眼目睹到他发病时的凶险,知道他实际上是拼了性命救出自己的。所以而今会对李寻欢生出担忧也是情有可原,无可厚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