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八章 若只如初见(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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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面前这个人出现在视线里时,很难有人能把他与当年只闻风花雪夜的年轻国主联系在一起。
究竟是怎样的时光,才能令一个人改头换面、面目全非?
当年意气风发的靖国国君此时展现在众人面前的只有垂暮苍老。正如他所看见的景城王,也已褪尽风华,只余一副病躯。
但一切过往还未来得及追责,一切伤痛还未来得及揭起,一位面如白玉的年轻公子不顾阻拦硬闯了进来。
赵已枝一眼就认出了她,顿时欣喜若狂,喃喃半日只吐出两个字:“绿庭……”
话音一落,景青玉立即抬目看了过去,然而只是那么一眼,他便避开了她的目光。绿庭将这一细微看在眼里,急切的朝他走来,就在经过双鬓花白的男人跟前时,她却下意识的停下了脚步。
“父王?”凝视片刻后,绿庭面上的神情由震惊转为欣喜,“你是……你是父王?”
为了寻找他,复*与景氏几乎倾尽全力,为此还使得把柄落入太子手中,景氏从而一落千丈、复*也几乎被大淮剿灭。
但如今的结果,是这些提心吊胆的日子以来,所能给复*残党唯一的宽慰。
刘挚鸢颤抖的抬起手来,想要轻抚女儿的脸颊,但在离那如雪肌肤还有一寸时,他还是收回了手:“绿庭?不对,你是馥儿?”
“是,我是父王的馥儿……”绿庭再也忍不住,朝那个期待已久的怀抱扑了上去。“永远都是。”
“好孩子,”刘挚鸢双眼湿红,也张开双臂拥紧她,再也不想放开。“好孩子……父王险些认不出你……”
看着等了六年终于到来的这一幕,除却景青玉,几乎所有人脸上都带着雀跃之情。
国主复来,对于惨遭重创的复*来说,是鼓舞士气的一剂良药。半晌后,刘挚鸢方松开手。仔细打量着多年不见的女儿,长得更漂亮了,目中也多了份坚韧。
“挚鸢,我没有食言,我将你和贺倾的孩子救了出来。”赵已枝等待间隙,终于开口说道。她眼中早已满含热泪,为了这一日,她付出的并不比任何人少。为复国,她所奉献的是一世年华。可她仍是有些难过,“但我未能将复国使命完成。复*败了,我等明日必须离开大淮。”
刘挚鸢别过头来看她,虽然也同样失望,可并无责怪之意,许多感谢的话都堵在了心口,凝视良久。他终是点了点头:“多谢你。”这三个字恐怕不足以表达谢意,但对于此时的赵已枝来说,并不需要他太多言语。
房中的人满目欣喜,在房外把这一幕收入眼中的絮虽然惊诧,但还是没打算多过问,他们陆桑与复*只有一条协议——那就是护送他们到达火莺岛,其余的无需多管。因此驻足片刻后,絮也折身回到自己房中。
唯有习惯掀房顶偷听他人密谈的萧钰心中一片震荡,仿佛被骇浪狠狠碾过一般。
原来,半年前初次见面被她救下的青楼女子是靖国公主。是她一母同胞的姐姐,而那个从未见过一面的中年男人,居然就是她的生父!看着他将长姐拥入怀里,柔声宽慰,萧钰说不羡慕是不可能的。
但此刻的她心下五味杂陈。因为她无法在这即将别离之时去与他们相认。
绿庭和那个被她叫做父王的男人明日就要离开大淮,而她却必须在送回苏婺后赶回江淮——皇城还有一个与她一同长大的姐姐。她不能让她独自去面对随时都有可能到来的血战。
既然总要分离,又何必平添一份愁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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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萧钰再次出现时,苏婺很明显感受到她的闷闷不乐。他甚至还能顺利的把手抬起触摸到她脸颊:“你哭了?”
她拽住那只手,吸了吸鼻子道:“对,我哭了,因为看到景城王太可怜了,我忍不住……一个多月的牢狱之灾,竟将他折磨成如此模样……”
“王爷他很不好吗?”
果然,苏婺的注意力很快就被转移,萧钰反倒觉得舒心,若不提起景青玉,只怕他对她伤怀之事要打破沙锅问到底。但她并不愿对他提起那些。
“你赶快进去吧,左转走二十步,再右转,再往前走二十步,便进了客栈,你一进去,他们自会有人看到你。”
“那你……”
“我当然要回江淮。”萧钰从他另一只手上拿过马缰,猎猎冬风将她的鼻头冻得通红。
苏婺却迟迟未迈开步子。她便又催促了一声。
“若这世道平安,我也宁愿瞎了,一直跟在你身边……”他反倒朝她走近,“可……景家败落,我不能离开王爷。”
她并非不知道苏婺的情意,只是他当面说来,倒令她有些不知所措。苏婺大概也察觉到尴尬,他叹了口气,许久后才在脸上结出一丝笑意:“小郡主,我能……我能叫你一声钰儿吗?”
“当然能。”萧钰也笑,“你这么大方赠予我百金,我若太小气便不厚道了。”
听见笑声,苏婺不禁回想起初次见她时,她穿着一身绫罗绸缎从水里爬出来,也是这样笑着讨他借钱,那时的她,是没有太多顾虑的,至少比现在少很多。
“钰儿……再会。”然而他不知道还应该说什么,已经注定要离别,也许只有这一句才能表达他所想,然而,再会,何时又才能再会?
萧钰“嗯”了一声后,他缓缓的转身,按着她方才的指引朝客栈走去。
看着走了许久才消失在视线里的苏婺,萧钰深深吸了口气。
然而就在她要拨转马头离开时,前方忽然飞来一道白影。瞬间将她堵住。
“喂,既然来了,难道你就不想跟我道个别?”骏马几步外的人明明一脸苍白,但语声仍是那般高调。
萧钰看着他。下意识的道:“你离开时,也没跟我道别,你明明知道我在江淮。”
芙岚朝她走来,丝毫不顾及身上的伤,蛮横的动手将她从马匹上拽下。
“喂……”
“喂什么喂,听你这语气。是在怨我不辞而别?怎么,难过了?”
“我才不会难过。”萧钰转眼看着他敞开的袍子里、被包扎的严严实实的地方,“你又受伤了?”
芙岚抬手把她眼睛捂住:“往哪儿看呢。”
萧钰把他的手掰开,叱道:“是那天在景州城外所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