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老衬庭(2 / 2)
“西关三栏果然是人多势众,从龙津西开始就布置了这么多人手站街,这里到泮塘还有一大段路呀,哈哈!”
“荷兰水”冷冷地道:“我们三栏没出什么英雄人物,不过就是命贱、胆壮、人多,什么‘洪门战神’我们也不怕。”
“打仔洪”并不生气,道:“今晚三栏精锐尽出,齐集仁威庙。但是这个天时不是‘起龙头’的时候呀?”
“荷兰水”听到“起龙头”这三个字,吓得整个人当场怔在原地。他的兄弟“荷兰澄”为人较是粗疏,忍不住失声道:“你,你,你是怎么知道我们要‘起龙头’的?”由于太过惊讶,说话也结巴了起来。
“荷兰水”气得瞪了他一眼,道:“不要乱说话!你真是‘单料铜煲’呀!”“荷兰澄”这才意识到自己露了底细,十分羞愧,立刻不敢再出声。
“火麻仁”也不太明白“打仔洪”为何一说出“起龙头”三个字,“荷兰水”这么强悍之人吓成这个样子,刚想打个眼色,“荷兰水”指着前方就道:“我们三栏的会计先生来迎接洪执事来了!”
从街的北面走过来一个人,朗声笑道:“带妹兄,今晚怎么这么好雅致来‘三栏公会‘消遣呀?”
这个人戴着副眼镜,像是个读书人打扮,但是双眼眼神锐利,一看就知不是个等闲人物。“火麻仁”低声对龚千担和“鬼仔谭”道:“这个就是‘三栏’的师爷和会计‘老襯庭’了。”
“鬼仔谭”在香港时也曾听乃父说起过“老襯庭”的名号,此人大名叫梁学庭,能写会算、足智多谋,是个懂笔墨之人,在三教九流中算是文化较高,因此担任“三栏”公会的会计,此人出生于香港,后随父母移居省城,在西关长大。他的绰号正是香港山顶上的有名建筑“老襯亭”的谐音,除了因为他是出生于香港,还因为此人精明算计,经常号称“世人除他皆老襯”,“老襯”者就是容易被骗之人的意思,所谓“水鱼”呀,所以江湖中赠他此外号。
“打仔洪”也曾见过“老襯庭”一面,不敢怠慢,连忙行礼,“老襯庭”笑道:“洪执事无须多礼了,就请入庙内三栏祖师堂,‘镇三栏’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老襯庭”当前引路,众人来到了泮塘大街上,远远就看见了泮塘湾上坐北朝南的那间仁威庙。龚千担和“鬼仔谭”离远看着仁威庙的坐向和气势,都隐隐觉得此庙建在泮塘之源上,朝南俯视荔枝湾和珠江面,必定有其原因。
“荷兰水”对着“老襯庭”道:“学庭先生,按规矩凡外人要入庙到三栏祖师堂,必须要饮‘三栏酒’!”
“老襯庭”微笑点头称是,“火麻仁”怒道:“你们三栏怎么那么多烂规矩?这三栏酒又是什么东西?”
“老襯庭”道:“‘三栏酒’就是我们西关果、鱼、菜三栏调制的酒,胆雄心壮之人才敢喝。喝了三栏酒才有资格进入仁威庙三栏祖师堂。”说完他挥了挥手,有名三栏伙计就捧着个“九江双蒸”烧酒瓶走到前来。
“火麻仁”哈哈笑道:“原来是九江双蒸烧酒,我喝它十七八瓶也没问题呀。”“打仔洪”却皱着眉头,似乎对这三栏酒十分避忌。“鬼仔谭”心细如发,连堂堂“打仔洪”都露出这样的表情,这“三栏酒”绝对是大有文章,低声道:“仁哥不要大意,恐怕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打仔洪”摇摇头道:“今晚我们是来三栏‘请将’,有求于人,轮不到我们不喝的了,我先来吧!”
“老襯庭”十分赞许,点头道:“洪门战神果然是大英雄本色,佩服,佩服。”说完就吩咐手下拿了四个普通酒杯出来,亲自将烧酒瓶中的三栏酒倒尽酒杯内。
龚千担看到那倒出来的酒像是黑漆一样,恶臭难闻,不用说喝下去了,就是这样闻了几闻已经快倒了下来。
“火麻仁”破口大骂道:“丢那妈,这是什么东西,这么难闻?像是你们塘鱼栏的烂鱼味道?”
“老襯庭”笑道:“卓仁哥平常都在赌馆、麻雀馆逍遥自在,少在塘鱼栏。其实那些鱼腥臭味闻惯了还挺好闻的。”说完就做了个“请”的手势。
这一下“火麻仁”、龚千担和“鬼仔谭”都不知如何是好,这“三栏酒”的味道实在是令人作呕,都开始有点头晕了,要真的喝下去,任他三人如何英雄了得,都不禁有些害怕。
“打仔洪”看了看面前黑沉沉的仁威庙,二话不说,仰头就将第一杯酒喝了下去,面不改色、神态自若。“老襯庭”、“荷兰水”和“荷兰澄”三大元老都吃了一惊,脸上露出无比敬佩的神情。
而“火麻仁”、龚千担和“鬼仔谭”三人虽然一向对“打仔洪”敬若天神,但现在看到“打仔洪”如此了得,也都吓得目定口呆,一起看着“打仔洪”。
“打仔洪”对着“老襯庭”道:“学庭兄,我看他们三个也不用全部要喝,就再选一个来喝吧。反正你们也用不着那么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