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作死(2 / 2)
“赤豆包私下跟我分析过,让我先对比一下小蛋挞和尾巴,说小蛋挞双商都比尾巴高好几倍,会来事更会处事,在圈子里吃得开混得熟,基本上没有不买她账的。可想而知当初她退圈,由尾巴接班时你心理落差该有多大,更可以推断出这五年多你为了培养尾巴花了多少心血,就当是一届小学生来教也快教毕业了。现在她退圈,你投入的精力全部白费,因为这个而暴躁我们完全能理解。”
他金针见血切中根源,如同一名眼疾手快的渔翁一把网住翻江倒海的大鱼,庄晓杰顿时蔫气,心想要是每个人一生都像潇潇雨歇这样事事体谅宽容,哪儿还会有静心口服液的市场。
“我累了,在这个圈子里送走一拨又一拨,就没有一个能陪我走到最后的,每次还搞出一堆破事等我收拾,仇家也越积越多,老这样来来回回的烦心伤神铁打的人也吃不消。”
“别这样想,我不会离开你的,你走多远我就走多远。”
“哼,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尾巴当初还不是动不动就誓死效忠,结果最后撒手就不管了。你们白羊座做什么都风风火火,感情来得快去得更快,今天说我是你的心我是你的肝,我是你生命里的四分之三,没准到了明天就厌了,白眼一翻回我一句‘你死了跟我屁相干’。”
他心里毒气弥漫,像个怨妇唠唠叨叨吐糟,潇潇雨歇一一接收,净化成和煦的安慰回向他,并主动请求试炼:
“你要是不相信可以当场考验我啊,为了你我愿意做任何事。”
他忠勇至此,真可谓爱到深处是佛心了。
庄晓杰这魔障偏要作孽:“叫你杀人放火你肯吗?”
“不肯,而且你也不会真的叫我去干这些伤人犯法的勾当。”
“哼,你当我不好意思开这个口?成,违法的事不要你做,那叫你现在就到上海来你干不干?”
“好,我马上过来!”
“有时间限制,必须在明早8点前到,迟一分钟都不行。”
“……现在已经快10点了。”
“对啊,所以说检测你诚意的时刻到了,明天你要是能准时我就答应跟你交往,要是赶不上往后都不准再来骚扰我。”
似这般强人所难的作,骂他一句神经病恰如其分,对付这种无理取闹的作逼最好的办法是扔一边晾着,等他发完病自然消停。可潇潇雨歇原有些痴病,经不起他激将,再听他立起“交往”、“绝交”黑白两面flag,如何能镇定?急忙问:“你说话算数?”
庄晓杰一口咬定:“算数,来不来你看着办。”
说完便挂线,丢开手机气冲冲去洗澡。
双子座情绪起伏极大,更别说他还有ab血型做催化,激素分泌紊乱时真是天一下地一下的折腾,等洗完澡朝五脏庙祭下一罐啤酒,心态又趋近正常值,暗自后悔不该下狠手虐待潇潇雨歇。
他不会真的跑来吧?
此时是半夜12点21分,距离时限只剩7个多小时。北京到上海的高铁至少需要8小时,在他们刚才的通话中本日末班车已经发出,走铁路线是行不通的。那么飞机呢?庄晓杰记得夜里倒是有几趟红眼航班,可春运期间京沪线的机票全线售罄,他好几位同事提前预定都落了空,临时起意更别想买到票。
排除各种可能,他断定潇潇雨歇明天来不了,劝自个儿安心上床睡觉。刚换过寝具,床单被套都透着阳光酥酥的清香,按理很催眠,可他却整宿睡不踏实,时而陷落在蛛网般的纷繁梦境中,时而被隐隐约约的头疼抽醒。窗外风沙沙啃食万物,像一群贪吃的蚕,又似一群尖酸的鬼窃窃私语,闹钟的也掺和进来,挥舞三根长短不一的刀剑追杀他。他沉重的呼吸声流成苦闷的泥浆,浸得棉被渐渐沉重,每隔几分钟便得掀一掀,同时睁眼看看窗外。黑夜毫无褪色迹象,令他深刻感受到时间的残暴。
什么时候才能到8点?
强烈的心理暗示促使他将闹铃设置到这一时间,又愕疑:
为什么要为8点钟苦等?
是在等潇潇雨歇?他会来吗?
不,不可能,他来不了……
可万一真来了呢?
不,他不会来的,一定不会……
他捂住额头,后脑一下一下用力撞枕头,骂自己太作,更因一种偶然的发现疎惶——什么时候开始,对潇潇雨歇的折磨竟成了自虐,以至于施加出去的伤害会成倍反弹回来,害他这般心如芒刺意乱神忙。
好几次无计可施的爬坐起身抓起手机,准备命令那个惹他烦乱的讨债鬼老老实实呆在家里不准动,每次不等解开屏锁又丢下,他还不想认输,不想让那小子知道他已失去主张,无论如何都要维持身心独立性,不能丧失对自我的绝对控制力。
风摇撼玻璃,破碎似乎迫在眉睫,非生即死的僵持中,一线曙光终于钻透醲厚的黑暗向他递出救命绳索。他抓住这绳索颠颠倒倒起床,闹钟标记的时间是7点02分,再过58分钟他苦悬的心便能放下了,可越是这种时刻越不安宁,必须做一些事磨掉最后的刑期。
于是他洗澡刷牙换衣服吹头发,混到只剩10分钟时去厨房拧开燃气灶烧水煮面。本来煮方便面用小耳锅烧水足够,他故意用炸鸡腿的大铁锅烧了满满一锅,用意仍是磨时间。面饼扔下锅随着沸腾水花翻滚,他的心也跟着滚,拿起手机盲目刷网页,默默灼急质问那该死的闹钟为何迟迟不响。
当全副感观都在为一种声音聚焦时,很容易被不按计划出现的异响惊动,就算是腾讯新闻提示音这样稀松平常的细小嗡鸣也着实令他吓了一跳,手一抖,自取灭亡的手机扑通落进滚开的汤锅,狂舞的面条立刻像茂盛的海藻将其吞没,还奉送他几点烫手的汤汁。
庄晓杰束手无策的呆立,胸腔里像爬进一只八爪鱼,无数强有力的吸盘紧紧抓住他的肺叶,人在窒息中暴躁,很想端起汤锅,连同煮毁的物品一股脑扔到窗户外面去。
突然,门铃响了。
他的怒气霎时教这轻弱的声响扑灭,不可遏制的战栗从脚底窜上来,魂不守舍时铃声又连响数次,频率十分急促,而门外的人好像一秒钟都难碍,很快不间断的按铃,分明是一位战地发报员在炮火中发送十万火急的求援信号。
庄晓杰转身走向那扇门,以强迫症的标准规定步幅速度,好似海啸拍打的堤岸,外强中干的垂死支撑。开门同时,闹钟终于开始滴哩哩打鸣,正好8点整,潇潇雨歇将自己送到他跟前。
“我没迟到吧?”
只见这讨债的小子斜倚门框,发梢下巴鼻尖睫毛全在大滴大滴淌汗,像才从蒸笼里逃出来,上身只穿着湿透的长袖t恤,其余的多半都扔在了路上。庄晓杰再一细看,登时被他的脸色骇住,剧烈运动后人的双颊本该红润透亮,他的颊腮却完全惨白透青,嘴唇乌紫眼眶青黑,都是严重缺血的症状。
“我迟到了吗?”
他挣扎着再问一遍,眼眶失去仅有的一片神采,身体犹如朽坏的立柱仰面倒塌,庄晓杰及时抢上前抱扶,陪他一起跌倒。
“喂!喂!你怎么了!”
他一手搂住他的后颈一手拍打他的脸庞,想将他唤醒,摸到那又冰又湿的肤触,他知道大事不好,忙又俯身,耳朵紧帖他的胸膛探听。杂乱的心跳如同一堆当头倾泻的石块砸得他六神无主,日常积累的医学常识告诉他,这是因高强度运动导致的突发性心脏病,不及时抢救很可能会要了潇潇雨歇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