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章 意外(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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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敏仔细想了一会,复抿唇,再摇头。
“奴婢见识不足,不会比,也比不了。一定要比,那便只有功业可比。开国之君是没得比的,只能比守业吧,”见康熙点头,方才继续说下去。“皇上继往开来,做过的大事太多了,文治武功,奴婢想不出有任何人能超过皇上。嗯,勉强一比的话,明成祖朱棣算一个吧,他也是来之不易的实权皇位,平漠北,定天下,修永乐大典,终一朝百姓安康,也是万国来贺,文治武功都没得说。”
守成重治的皇帝不少,可说到文武皆备,阿敏是从心底里觉得这二位皇帝作为继任的君主都很了不起,她也隐隐记得康熙也是对这位皇帝很推崇的,所以话也说的放肆了些。
然她也知道,光说好话却不行,讲到这儿,话风一转,接着说道:“可他……是抢出来的江山,还有那个诛十族也实在太残忍了……”
阿敏的回答大出康熙的意料,一边听一边略有些怔愣。马屁话他听的多了,整日都听的到似阿敏之前那般讲出的大话。可现下,象这般限出条件,言之有物的言语康熙却是第一次听到。
阿敏讲的实在,康熙虽意外,心内却更生欢喜,见她不再往下说了,方捻着胡须点着头说道:“成祖功业,远迈汉唐,朕也是极佩服的。”
机会难得,阿敏很想壮起胆子问问康熙,关于郑和下西洋走出国门他是什么看法,他将西方引进的科技都只封在内庭中学习,不传之于天下是什么道理……可终于还是没敢问出口。
“唉,一个人一辈子做过些什么是表象,留下来的只是文字,自己心里怎么想的,立身处世究竟如何,只有自己知道。”阿敏叹息,心中又想到胤禛了。“我可以说唐太宗忠言纳谏是为了做个样子沽取美名,也可以说宋太祖黄袍加身根本就是兵变窃国。爱胡说八道,故意标新立异骂人求出名的人从来都不少。就是圣人也有人骂不是?所以真不能太在意别人怎么讲。”
“你这丫头!”康熙抿着嘴笑了半天,复收笑感叹。“历朝历代尸位素餐人云亦云之徒均不少见,臣子敢说话,多说话,便是骂名,皇帝能多听到些也是好的。爱生事的也未必就是奸臣,只不明事理……的家伙着实不少。”
一帮重臣压根不理康熙的明示暗示,推举太子时,众口一词推老八,死活都要跟皇帝作对,这事阿敏记的很清楚。皇帝的面子都丢光了,老头儿可不是极其郁闷么?后世因此还有猜测,说太子复立,就是康熙实在没办法了,只能再把废太子推出去,隐约记得还在哪里看过,说后来老头儿二废太子的时候,自己都说当初是被逼的……还有老八,老头儿也要找个理由原谅吧。
“皇上说的是啊!就算是什么忠言直言,也未必是有用的话,好象海瑞那种人,他到是真的胆子又大又忠心的,备好了棺材板儿去骂皇帝,可能做什么事儿?他是敢说话,可上下左右全给他得罪光了,人际关系太差,实际办事能力什么的也不行,终一生也没做出什么功绩。这种人,想骂不能骂,想打……不过说实话,冲他是真的一片丹心不怕死,真有忠臣之心,也不该打他……所以,皇帝也只能把他当个活牌位供起来了。”
“活牌位!哈哈!”康熙乐不可支。
“嗯,供个活牌位给大家去崇拜,转移视线嘛。皇帝开心他也高兴,各得其所。嘿嘿,皇上,他还算是好的,还有些人仗着遇上个好皇上,仗着皇上仁慈,总是包容臣下才敢说话,就是为了让自己有个敢骂人敢直言的名声,有理无理都要说上一通,真要遇上昏君了,那帮人就屁……一个字都不敢说了,这种人可恨吧?还有一种最可恶的就是扛大旗,竖靶子,漂亮文章做的四平八稳,其实心里边花花肠肠子一大堆。哼,这种人会一心为公,为国为民么!冠冕堂皇的话谁不会说,有没有私心天知道!不过呢,要我说,被这种小人拿来作旗作靶子,不管什么东西,什么理由,都挺无辜的。就算是拿着圣贤言出来讲事儿,这圣贤的言语要是有思想,肯定也会觉得自己与这种小人为伍忒冤了。”
阿敏大着胆子意有所指的讲完几句话后,自己心中有鬼,便住了声。
没想到康熙笑了一阵,却没再继续这个话题,反到饶有兴趣的逗问起了阿敏平日的趣事。
庄上孩子们的糗事,各位爷平素闹的笑话,民间的野闻杂谈……阿敏讲了许多。
康熙兴致颇高,用膳的间歇,也东一句西一句的引着阿敏说话,一顿饭吃了大半个时辰,阿敏饭没吃几口,口水到浪费了不少。
“五阿哥性格最好,八阿哥待人温和,九阿哥行事有趣,十阿哥最最可爱,十三阿哥顶没架子,十六阿哥反应快学东西也快,十八阿哥……”说起几位印象最深的阿哥时,阿敏一个没留神,十八阿哥溜出了口方觉不对,打了个顿,又低声继续说道:“十八阿哥顽皮天真又聪颖,想必在哪里都能过的很好,皇上……不必为他担心,别再伤心了。”
康熙停了箸,沉默半晌,忽而说道:“朕躬所系甚重,区区稚子,有何关系……朕的上谕,敏丫头,你不知道么?”
阿敏一愣,心想我怎么会知道?“发上谕的是皇上,不是父亲……若皇上真能放的下,不再为儿子伤心了,十八阿哥也会高兴的,他肯定不愿见到父亲难过。”
一句话听罢,康熙心内百味杂俱。这几个月以来,劝他保重的有之,劝他慰怀的有之,为太子、各阿哥说情言理的有之,大言之朝堂社稷,小言之家国父子,便是儿子们也不断以各种方式进孝心,为兄弟们说情打掩护。而那个尚未成年的幼子,能被讲起时却总是与太子牵扯,从未有人只把他当作是一个父亲的儿子。
今儿个,终于有人讲了。那伤口撕开,却并不如何血淋淋,反令他终于松下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