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程家大戏班（2 / 2）

川子跑回到台上指挥道：“昨天你们那个生角和那个旦角配的，还记得吗？”

“记得！”孩子们回答着，可以听得出，这声音还带着一些奶味，都是些没长大的孩子呀。

川子继续说道：“按照昨天分好的，继续唱，还有，没练好身段的旦角，跟着无凤，生角跟着无华，听见没有？”“听见了&8226;&8226;&8226;&8226;&8226;&8226;”又是一阵孩子的声音传出，但是话音才刚刚落下，大家就都很快的进入到自己的角色之中了。

张少华找了一个角落，安安静静的坐了下来，那些孩子们有的站在台上练着唱段，虽然嘈杂，听不出具体唱的是哪一出，但是只是听见那个声音，就足以令人心旷神怡，一些更小的孩子正和无凤无华姐练着身段，无凤是程家班无字辈的著名小旦，而无华则是与无凤同一辈分的小生，两个人搭档演出很多场，真可谓是场场爆满，也算是程家班的当家人物。

程家班是按照辈分来排艺名的，到了无凤无华这一辈就是无字辈，程家班如今无字辈的共有七八个人，都有自己的专长，生旦丑行，各有特色，不过，这些人中，无凤无华的地位，无人可以取代，毕竟饰演主角的小生小旦，大家更喜欢一些。

就在张少华看得入神的时候，程班主发现戏班门口，有一个人，双手插在衣袖中，如今已是在戏班门口溜达上了几个来回，时不常的还会朝着戏台上，瞟上几眼。

程班主实在看得不耐烦，走过去想要把那人打发走，程班主快步走到大门口，不耐烦的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那人看上去十分寒酸，又有些胆怯，又朝着戏台上瞟了一眼，咽了口口水小声问道：“你们这，还招人吗？”

程班主一下子就听明白了，不懈的回道：“要，当然要，你想买几个我们都可以收。”

那人听了程班主这话，显然有些吃惊，一时间不知道该回答些什么，程班主见状继续说道：“你们这些人呀，光顾着自己高兴了，就是不停地生，生到最后也不养，不过没关系，我们这里缺人，你有几个我们就要几个，我们不像你们那么没出息。”说完之后程班主不屑地看着这个人。

这个人显然是被程班主的气势吓到了，往后退了一步，最后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一样，又咽了一口口水，慢慢说道：“那，你容我再想想，我回去再看看。”

“去吧，快点啊，别到时候你的孩子后饿死了，我们可不要死人。”说完程班主关上了大门。

转过头去，大堂鸦雀无声，所有的孩子都眼巴巴的望着程班主，程班主清了一口痰，大声骂道：“都看什么，都学会了吗，还不赶快练。”话音刚落，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张少华，此时也转过身来，微笑着看着程班主，程班主气得脸都红了，慢慢朝着张少华这里走过来。

“发生了什么事情了吗？”张少华轻声问到。

“又是一个想卖孩子的，这样的我见得太多了，当初就光顾着自己爽快了，生了就不管了，然后就只能是被卖的命。”程班主愤愤不平的说到。

“或许他们也有苦衷呀。”张少华依然面带微笑的说着。

“苦衷，还不是因为是女孩，要是个男孩怎么会被买，张少爷，您看看这如今站在台上的，有哪一个不是因为这种原因被卖到这里来的，他们有什么苦衷，我看他们就是草菅人命。”程班主依然没有消下气，由于太过激动，台上又突然间鸦雀无声，“都给我好好唱。”程班主继续骂着。

“哎，世态炎凉呀，程班主，放宽心。”张少华安抚着程班主的情绪。

“是呀，世态炎凉，这越剧改革，从原先的男角，改革到现在都是女子，这倒是给那些混蛋行了方便了，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程班主继续骂着。

“至少如今，这些孩子有了安身之处，我们可以供她们吃穿，她们不会挨饿，不会受冻，这么想，不也是功德一件吗？”张少华继续安慰着程班主。

程班主叹了口气，张少华微笑着，转过身去，看这帮孩子练习，不再理程班主。

家中

那白天出现在戏班门口的男人，此时坐在桌子边上抽着烟，眉头拧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子。

“叫你去问，到底怎么样了？”男人身边坐着一个女人，此时说话的时候正在缝补着旧衣服，连眼睛都没抬一下。

那男人把烟袋放下来，倒过来放在膝盖上磕了磕烟灰，“还能怎么样，他倒是说了可以收。”男人无奈的回答着。

“那你想好要送走哪一个了吗？”女人抬起头，用针背挠了挠头，随即又低下头去给衣服打着补丁。

男人摇头，转过身去看向床上，一共生了七个孩子了，无一例外全是女孩，如今家中已经穷的是揭不开锅了，可是没生一个男孩总归是个遗憾，他们夫妻决定再生一个试试，可是问题是，已经没有钱了，思来想去，夫妻二人决定，卖孩子，这夫妻二人也是有够狠心，都是亲生骨肉却也下得去手，只不过因为是女孩，没有哪户人家想要，两个人思来想去，终于想到了戏班，无论如何，戏班里边都是女孩，应该会有希望，于是就发生了戏班门口发生的那一幕。

可是事到临头了，却又突然发愁了，到底买哪一个，小的还太小，应该不会要，大的还要帮家里干活，“要不然就买老五吧？”男人转过头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