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牢中事(2 / 2)
她如此说着,自己也有些不自在,往日里在家呼大喝小的,要什么没有?别说糙米面揉的馍馍,就算是八珍做馅儿的,也不见得看得上眼,只无奈如今落在了大牢中,几日里来吃的都是些泔水似的东西,见了这馍馍,也是在是嘴馋,就想要了过来。
然阮小幺理也不理她,只背着身子躺在一边,似没听到她的话一般,无动于衷。
其余人也纷纷看了过来,那妇人面上有些挂不住,又叫了一句,“叫你呢!聋了呀?你将这馍馍给了我,日后待我出去,给你送个十个八个来!”
阮小幺只觉耳边有个苍蝇一直嗡嗡嗡作响,烦得很,脑袋又疼,身子里发燥,心里头便有一股子泻火泄不出去,压了火气,不去理睬她。
那妇人等了半晌也没见她有回应,又是羞窘又是恼怒,加之一边已有人摆出了一副等着看笑话的神情,上不上、下不下,没奈何,喝道:“死丫头!瞧着木头似的,果真是个二
愣子!怎的没病死你去?”
她心头一阵不明邪火,听那妇人还在碎着嘴有一句每一句的骂,干脆支起了身子,冷冷道:“不劳烦大娘挂念,我虽病着,却也有许多年好活,怎么也是比大娘晚死的!”
“哎呀、你……!”那妇人吃了个瘪,指着人便骂道:“果真是没个好歹!我过两日就是要出去的,到时你上了刑台处斩时,我自会在前头看着!”
这话说得本也无理,沧州牢营按各处情节轻重,是将人犯分置在不同地方的,如今两人既分到一处,便怎么也不会一个处斩一个在下面看着,只是这妇人口无遮拦,存心要气她而已。
阮小幺也不反驳,慢慢走了过去,因病了两日,又未梳洗过,面色远不如平日里那班水润白皙,如今面色一板,除了个子小一些,倒真有些唬人的意味,“你知道我杀过人便好,休要再惹我,否则,定然要你讨不了好!”
她神色阴沉,一双幽黑的眸子直盯着那妇人,小小的身躯中竟似有一种迫人的压力,虽同是囚衣褴褛,却是远胜出了其他人一筹。
不是小孩子家家的胡闹话,倒现出了不再有心掩下的一股子骄人的气势。
只是隔壁压着的也是一笼子大大小小的主子——至少以前是主子,被她如此一激,却也只愣了愣,那妇人面色难看无比,被她盯着便觉有些悻悻然,哼了几声,不知咕哝了句什么话,便转回身,也不理睬她了。
周围一圈妇人见正主都如此,也没个大声说话的,只碰头背着她指指点点,不知在说些什么。
阮小幺见无人理睬自个儿了,便又回去躺了下来,试了试额头,依旧是滚热一片,也不晓得比之前好点了没。想了想,又强将地上搁着的那几个馍馍塞了下去。
无人来给她药,饭总要好好吃,否则察罕他们没来,自己身子先垮了,可不是她要的结局。
一日日便这么暗无天日的过去,牢中连扇铁窗都没有,似乎又在地下,总觉闷闷的——当然,若不是还在流鼻涕,可能会感觉好些。
她在这处憋得快要发疯,直觉二十多年来从未像此刻一般沮丧。回想上辈子二十年人生,竟没有什么让自己觉得开心的事,到这里来后三年多,似乎也是一样,压根没碰上过几件好事。
甩了甩脑袋,不去再想那些事。她枯坐在牢中,只等着一日一回的送饭时辰。
晌午过半,果然那节级便过来送饭,趁她来时,阮小幺过去小心翼翼问道:“这位……牢头,敢问将军会何时到来?”
“候着吧,这两日可来不了。”节级看了她一眼,道。
阮小幺接着问道:“那节级可否知晓我来此已几日了?”
“十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