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衰老（2 / 2）
他的是醉月清，名闻天下的醉月清。
三楼的几个酒鬼食客，自打东方笑一打开酒壶便闻了出来，此时更有一个中年胖子垂涎三尺，按捺不住，拿着酒杯，硬着头皮，嘻皮笑脸地走到东方笑身后，伸手拍了拍他肩膀，满脸艳羡与期盼地笑道：“这位大侠，您喝的想必是醉月清吧？”
东方笑懒洋洋地转回头，漫不经心地看了他一眼，心不在焉地问道：“有事吗？”
中年胖子见东方笑脸上全无笑容，带着淡淡的感伤之色，语气也颇有些拒人千里的意思，但实在醉月清太诱人，何况既已开了口，哪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一怔之后，顿时满脸堆笑，欲罢不能地笑道：“在下久闻醉月清之名，奈何云州城相距甚远，总是不能时时饱尝仙酿，试才闻出大侠所喝的正是那香飘九州的美酒，因此硬着头皮斗胆向大侠恳求赐饮一杯，在下愿以一坛醉月清的价钱与大侠交换，不知大侠可否满足在下这一小小的请求呢？”
东方笑深知身为酒鬼而眼见美酒却喝不着的痛苦，淡淡道：“酒杯。”
胖子一怔，没想到他这么爽快就答应了，大喜过望，急忙向东方笑伸出拿着酒杯的手，一面又忙着掏银子。
东方笑往胖子手持的酒杯中倒满了酒，便又转过身去，看着窗外暮色雨景，头也不回道：“一杯酒而已，我请你，银子不要了。”
胖子刚掏出银子，正要开口说话，这一听更是喜出望外，恨不得立即跟东方笑结为八拜之交，但他见东方笑颇有些郁郁寡欢，不喜交谈的模样，便打消了心中的念头，千恩万谢而去，同时后悔为什么不拿个碗来。
其他食客看到东方笑如此爽快，抑制不住心中对醉月清的垂涎，纷纷效仿那中年胖子，接二连三地上前向恳请东方笑赐酒，不过倒没有几个真拿着碗上去的。
东方笑起初还能不厌其烦地给他们一人倒一杯酒，后来实在烦不胜烦了，便霍然转身对又一个上来讨酒喝的食客嚷道：“你们别来烦我了，这坛醉月清你们拿去分了！”说罢法诀一挥，从赤玉酒壶中取了一坛未开封的醉月清出来，扔到那个住宅怀里，随后转身自去看风景，再不理众人。
众食客见东方笑发火，又见他竟是身怀仙法的修真之人，顿时是噤若寒蝉，但见他如此大方，又无不大喜，随即个个开口称谢之后便围在一起，将一坛醉月清给分了。众人虽然大多互不相识，分酒之时倒是秩序井然，未曾出现你抢我夺的场面。
夜幕不知不觉间已然降临大地，苍茫黯淡的夜色，远处的瘴气屏障仍然透过茫茫夜雨，散发着朦胧的七彩光芒，绚丽而神秘。
镇妖城内的街道上，时不时便可看到几个大悲寺的弟子四下游走，想来是在防备万兽山妖族来抓八字全阴之人。
迎仙楼渐渐客满，每到这个时候，就是掌柜的笑得最开怀，同时也是他最痛心的时候，因为客满了就无法再接客，他只有眼睁睁地看着客人跑向其他酒楼。
这不，他刚刚万分抱歉地送走一批客人，又来了个相貌清秀标致的女子。掌柜的不得不再次痛心而又抱歉地说道：“姑娘，实在是抱歉，小店此时客满了。要是姑娘不介意小坐一会儿，等其他客人走了，自然就有位置了。”一般这时候，客人都是毫不犹豫地调头就走的，除非是像云州城的醉月楼，客人冲着醉月清而来，才会心甘情愿地等候。
谁知这位身着粉色长裙的姑娘却是不急不恼道：“行啊，反正本姑娘懒得走了，给我搬张凳子吧。”
掌柜的一怔，显然大出意料之外，醒悟过来之后，急忙亲自去后堂搬了张太师椅出来，满脸笑容地请她安坐稍候。
也不知是今天的客人胃口太好，还是这位姑娘运气不好，她干等了近半个时辰，愣是没有一桌客人吃完离席，不过看样子，她却似乎仍然没有关急的样子，安然靠坐在太师椅中，仿佛在沉思着什么。
她不急，掌柜的却早已是万分歉意，替她着急，看了一眼满堂的客人，没有一桌有吃完离开的意思，不过他这一着急，倒是想到了一个主意，硬着头皮走到那姑娘面前，抱歉道：“姑娘，实在抱歉，让你等这么久，小的有个建议，姑娘不妨考虑一下。三楼上面有个少侠，点了许多菜，却愣是一口没动，不停地在喝闷酒，姑娘您要是不介意，不如跟那位少侠同坐一桌如何，小的跟您一起去跟他商量一下，凭姑娘这般天仙般的美貌，想来那位少侠必定不会薄了姑娘的面子的。”
那姑娘略一思索，爽朗地笑道：“好吧，我也实在有点饿，反正他吃他我吃我的，也没什么，走吧。”
掌柜的大喜，急忙恭敬客气地带着她上了三楼。
东方笑仍然闷闷不乐地看着窗外夜色，突然听到身后脚步声响，紧接着是掌柜的恭敬而充满笑意声音带着歉意问道：“这位少侠，小店此时客满，不知道您愿不愿意跟这位姑娘同坐一桌呢？”
掌柜的虽然极其客气恭敬，但东方笑却仍然烦不胜烦，霍然转身喝道：“别来烦——”他“我”字还没说出口，却猛然顿住了，紧接着脸上怒气瞬间转换成了满脸笑容，大喜过望道：“星语！是你啊，你怎么来了——快快快，一起坐吧。”又转头对被吓得不轻的掌柜道：“掌柜的，这些菜都凉了，全部给我换掉，再做一份上来。”
掌柜的这才惊醒，知道原来是认识的，一颗心这才放了下来，急忙唯唯诺诺地应声而去，又大声叫伙计来收拾冷菜。
两人落座后，星语打趣东方笑道：“听说某人适才一直闷闷不乐地喝酒，不知道少侠您何事如此烦闷呢？”
东方笑却是不含糊，一怔之后，马上嬉皮笑脸道：“还不都是因为你。”
星语没想到东方笑这么大胆，顿时俏脸通红，笑骂道：“你胡说八道什么啊！”
东方笑郑重其事道：“我哪有胡说八道，我可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啊。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能让我在喝醉月清的时候心不在焉了。”
星语红着脸，嗔道：“东方少侠，我看你醉得不清啊。”
东方笑哈哈一笑，不说话了，满脸欣喜地盯着她看个没完，看得星语也不好意思起来了。
过一会儿，菜上来了，两人谈了些分别以来的事情，星语问东方笑这几天在镇妖城都干了什么。
东方笑道：“去了几次万兽山，找了些炼制丹药的灵材，还有就是想某人了。”说着意味深长地笑着，双眼眨也不眨地看着星语。
星语瞬间又脸红了，低声嗔道：“你胡说八道什么，这里人这么多，你少说两句会死啊！”
东方笑咧嘴睁眼，做了个欢乐的鬼脸，随即又一本正经道：“你才胡说八道呢，你怎么知道我想的就是你啊。”
星语霍然抬头，眼中精光大放，双目如刀，瞪着东方笑。
东方笑吓了一跳，急忙收敛了满脸坏笑，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正经道：“女侠，实不相瞒，在下广觅灵材，其实是为了炼制齐云疗伤圣药无极丹做准备。”
星语正在喝酒，看到东方笑一本正经地模样，又听说他要炼制无极丹，一下子没忍住，将嘴里的酒全喷了出来，大笑道：“就你，还想炼制无极丹！真的是醉得不轻啊你。”
东方笑倒是不全然不介意星语喷了他一身，他介意的是她打击他的天资、修为和才华，立即全身上下都不服地嚷道：“怎么了，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告诉你，当年碧月小宝他们也是小看我，动不动就打击我，可最后我硬是用聚灵丹、回春丹和逍遥丸封住了他们的嘴。如今小宝那家伙成天就知道缠着我要丹药。我敢保证，你最后的‘下场’一定跟他们一样！所以我劝你，在我还没炼出无极丹之前赶紧对我好点吧，否则等我炼制出来你再来巴结，那就为时晚唉了。”说罢得意地笑了起来。
星语不笑了，同样一本正经地举杯说道：“嗯，我相信东方圣丹一定能够炼制出无极，甚至可以炼制出传说中的九转天灵丹，来，我敬未来的丹圣一杯！”
东方笑大喜，忙举杯对饮。
星语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突然淡淡道：“这就对了，你只要一喝醉，睡着了，马上就能在梦中炼制出无极丹了。”说完，实在忍不住了，顿时捧腹大笑起来。
东方笑气得咬牙切齿，却又无可奈何。知道说不过她，便不再跟她斗嘴，下定决心一定要炼制出无极丹，让她目瞪口呆。
过了一会儿，东方笑谈到断魂崖碧月断发绝情时，星语由衷感慨，为碧月和楚逸飞惋惜，同时也为自己的师姐难过，低声道：“大师姐成天跟着楚逸飞，这对她而言是从来没有过的事，在飞雪客栈的时候，她还一个人躺在屋里偷偷为楚逸飞哭泣呢，依我看，帮着楚逸飞挡住欧阳掌门，盗取七绝连心草的人，只怕也是我大师姐。细细想来，大师姐夹在碧月和楚逸飞中间，可真苦了她了。我说她怎么就会看上你师弟呢？”
东方笑听了感慨万千，但随即又大笑道：“这个我怎么知道，或许你师姐就看中他的痴情了呢？”
星语秀眉紧蹙，道：“真不知道她们三个最后会怎样，不过不论怎样，三人必定要有一人伤心了。”此时她还不知道诗妍为了楚逸飞而欺师骗宝，否则更不知道要怎样纠心担忧呢。
东方笑叹了口气，神情同样纠心难过，两人都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后来两人说起妖王之事，星语说她一路而来，几乎所有的州城都有人被妖族抓走，看来事态是越来越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