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第四十六章（2 / 2）

画宜点头，说：“你很了解他。”

白烨十二岁以前，一直都生活得很幸福，他有父母的呵护和兄长的溺爱，底下的神仙们又多仰慕奉承。可以说，他就是个在蜜罐里泡大的孩子。

白烨十二岁那年，轩辕拓突然篡位，秘密杀死了白氏玉帝，想自己上位做玉帝。他怕遭白氏报复，密令琼九以与白槿闹矛盾为借口，带兵屠白氏全族。当年白洛十六岁，毫无作战经验，强行领兵抗衡，结果被琼九打入人间，生死未卜。

那一年，白烨随碧霞元君在倚霞宫中修行，得知白氏被灭的消息时，轩辕拓已带人来了倚霞宫。

轩辕拓是上古龙族，碧霞元君打不过他，不出一个时辰，整座倚霞宫中已尸体横陈。碧霞元君敛去白烨气息，将他藏在了倚霞殿的玉屏风里。

隔着玉屏风，他听见了轩辕拓与碧霞元君的争吵声。

轩辕拓的声音颇为不忿：“同样是上古神族的族长，凭什么他能做玉帝，我就不能？凭什么他轻飘飘一句话，你就能与他成婚，我哪点比他差？！”

他听到了打斗声，碧霞元君道：“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懂么？成君先成人，你什么都不比他差，可，你没有仁心，他有。”

打斗声还在持续，他听到碧霞元君骂了一声“奸佞小人”，轩辕拓的声音再次响起：“若非不甘，谁愿意做这样的人？我隐忍数百年，已忍够了！”

接着，他听到重重的撞击声。“你要做什么？！”碧霞元君的嘶吼着。白烨的心猛地一颤，想冲出去，却被碧霞元君设下的结界在玉屏风中。他听见撕扯衣料的声音，瞬间明白了什么，几近疯狂地想突破玉屏风的结界，却怎么也出不去。

碧霞元君的声音极为凄厉，屈辱、愤怒、痛苦，各种情绪萦绕在白烨心头，他几乎要疯了。到最后，他直接用自己的躯体去强行突破结界。等他满身是血地突破结界之时，轩辕拓已离开了，碧霞元君浑身赤丨裸歪在榻上。

白烨感到一阵眩晕，满脸是泪。两腿一软，跪在他母亲身边。

外头传来阵阵焦灼气息，琼九为了毁灭证据，在倚霞宫中放了一把火。

碧霞元君奄奄一息开口道：“你过来。”

“母亲……”他声音嘶哑。碧霞元君道：“这事不要告诉白洛，他沉不住气。”

“如今你父亲被杀，白氏被屠，我受此等屈辱，也不想再活着了，”她顿了顿说，“终有一日，你要为我族报仇。”

他点头，泪水不断滴在地上。

“你与我，签一份灵犀契约。将来复仇，只许成功。”碧霞元君恨透了轩辕拓。

就这样，原本闹天闹地活泼开朗的白烨，一日之间变得沉默寡言，再不愿与任何人交往。

他有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世界上的一切都很恶心。

这段故事，是白烨告诉画宜的。白烨说，他当时只觉得头昏脑胀，也不知自己是如何提起笔签下名字的，甚至不记得自己是怎么走出倚霞宫的。当日他失魂落魄地跑去天宫，亲眼看见了他父亲和他所有族人的尸首。他找遍了天庭，也没找到白洛。他彻底崩溃，一个人蜷缩在南天门口痛哭。

当年画宜刚好从南冥赶去天宫，看到了这副模样的白烨。画宜与他少时偶有交情，就对轩辕拓谎称说白烨当日在南冥，什么都不知道，把他带回了南冥。后来清江就收留了白烨。也因此，画宜成了白烨唯一的挚友。

再后来，清江因为知道轩辕拓的往事而被轩辕拓毒杀。她生前背着所有人把意欢藏在南冥幽深处，只有画宜知道她的存在。

清江死后，画宜被轩辕拓带回了天宫，白烨也被带走了。轩辕拓并非绝情之人，他明明爱碧霞元君，却为权势娶了清江，又为权势毒死了这个陪伴自己百年的发妻。他此生最对不起的，就是清江。是以他就怀着对清江的愧疚，加倍对画宜好。

一百六十五年前，白烨做了神帝，画宜也随他搬到了太上宫，住在三清殿中。有一天，他无意间发现了白烨在谋反的事。画宜知道清江是被轩辕拓毒杀的，可轩辕拓也是他的父亲，他一直待他很好。画宜对轩辕拓的感情很复杂，既恨他，也不忍杀他。所以，当画宜发现白烨在谋反之后，就默许了这件事。既然自己不忍心动手，就让别人来罢。

他不想看见自己的挚友弑他父的过程，所以他选择远离这一切，来到人间清修。

青槐垂首，难怪，难怪那日白烨在天宫中对白槿说自己已回不了头了。这种事，谁遇上了，都会恨得咬牙切齿。

画宜道：“白烨在一日之间失去了一切，他活得很孤独，很痛苦。他十八岁历劫时，偶然遇上了百年后的你。你在他最弱小的时候护着他，抱着他，所以他才会喜欢上你。”

“后来他把你带回天界之时，看到了在角落缩成一团的你。他又觉得你孤苦无助的样子，很像十二岁那年南天门口的他，所以他总是想尽全力护你周全。”他说。

也正是因为白烨失去了太多，所以在他把青槐带到身边以后，百倍千倍地待她好。他不希望自己所爱，再受到任何伤害。

青槐看着白烨戴在她手上的戒指，没有说话。原来他的经历，比自己想象得还要惨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