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第 86 章（2 / 2）
君云霄便继续用她不紧不慢，笑意盈盈的声音说：“守微师兄，能用的人我都派出去了，盯着那魅魔与魔界少主的事，就只能交给你了。”
商浮光等人一离开，余恨城中剩下的，就只剩下明辞、明微、君云霄与他。君云霄现在是“夫人”，自然不能出去干盯人的活儿，明辞和明微是长辈，她不好号令。将盯人的任务交给他，确实没什么问题。
但?是……
守微却乜斜地看了她一眼：“交给我？你放心？”
君云霄将笑意拢在眼中，眼睛一弯：“师兄说笑了，师兄本领强大，最会装蒜，交给师兄，我有什?么不放心的？”
这话听得明辞脸色一变，守微也霍地站起，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起身走了。
明辞几乎同时跟了出去，门刚一关上，便听那清冷而沙哑的声音响起。
“你怀疑守微？”
君云霄坐在圈椅之上，懒洋洋地给自己倒茶，垂着眉目，长长的眼睫毛将眼中的神色全都挡住了。
“难道你没有怀疑？只是守微？”
明微抿住了嘴唇。
他确实怀疑。
当年在北域事情太多了，他被魅魔迷阵影响了心神，眼里心里只有她一个，没有多注意。回到停云居之中，认真想一想，便会发现明辞跟守微身上太多可疑之处了。
最明显的一点，那魅魔迷阵便是由蜃影投射出来，威力也十?分强大。剑修是最容易受媚魔之力影响的仙修，除了她身为孤魂有鬼气护身之外，就连他这个渡劫期剑修都被迷了心智，戒律峰的弟子也一个接一个倒下，为何明辞能在滚滚迷雾中保持心智？
还有这守微。他只在君云霄身边几天，已经看出来了，守微虽然一再耍口舌之争，但?并不想接君云霄的挑战，乍一看像是明知不敌但?故意卡着不让君云霄成为守字辈大师姐，可事情这是如此么？
明辞又受了什?么伤，为何迟迟不好？她的伤已经如此难痊愈，寿元已经只剩下不到七十?年，为何容貌丝毫未曾改变？
明微脸色略沉：“你知道他们俩有问题，还在北域之战后边要跟着明辞外出游历？你……”
君云霄原本端起茶，轻轻地吹了一口，准备饮下。此时，她忽然抬起头，轻轻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不知为何，叫明微突然止住了话头，脸色一下子白了些。
“破云君。”君云霄好笑地看着他，“你该不会是以为，我当年说什?么五年之约、十?年之约，跟明辞师叔在北域十?五年，只是为了躲避你吧？你觉得，我为了对你避而不见，宁愿冒十?五年的险？”
明微猛地抿住了嘴唇，别过脸去。
他确实是这么想的，可她的笑声里充满了嘲讽，无端叫他觉得，自己这想法……
“真是自作多情。”
“……！”明微从来不知道，原来一句话，也可以令人呼吸都困难起来。
“我……”他不知道怎么解释才好，知道这时候闭嘴是最好的选择，可心里有个念头一直在想，如刺一般在喉头扎着，他不吐不快。
“你在北域十?五年，不眠不休，是在调查当年魔修从而入侵之事？是……为了他？”
“你不用说得这么含糊其辞。不错，我这十?五年来确实?在查魔修入侵之事，一日不找出魔修是用何种?方法翻越魔域边界进入修界的，我一日放不下，便一日不会离开北域。你要问我是不是为了江离……”
接下来的话，明微本能地不想听，可他阻止不了她。
“不错，我就是为了他。”
明微脸色一白，眼中难以抑制地涌上难堪之色，甚至不敢去看她，只怕被她发现。
君云霄好笑地看着他：“怎么？敢问不敢面对答案？”
一句话令他走不得也离不开，什?么话也不能说，只能站在原地，任由她嘴里的字句化作鞭子，蘸了辣椒水狠狠地抽在身上。
“破云君，我应该早些同你说清楚的，我与你不一样。我呢，向来是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只要是我心中认定的事情，别人怎么说都改变不了。我觉得前世在凡界，是我害了我三哥，是我欠了他，如今在修界，我依旧这么觉得。”
“因为前世我连累了他，如今面对他，我觉得很愧疚。我心疼他，想帮他，想弥补他，不管他说了还是没说，我都要竭尽全力为他思虑周全，明里暗里，他要求的、他想不到的，我都会尽力帮他做到尽善尽美。”
竭尽所能，尽善尽美么？那，那她对江离……
明微觉得自己的想法甚是可鄙，但?他根本止不住，只能将那想法尽力压在心底，换了个别的说法问出来。
“他对你来说……就这么重要？能让你不眠不休持续十五年，与危险为伍？”
话音刚落，他便听到低低地笑出了声：“哈哈……破云君，你这话真酸啊，可是，你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拈酸吃醋？”
是，他没有资格。明微捏紧了拳头。可他若是能忍得住，今日又怎么会在这里？
“他对我而言，非常重要，这种?重要甚至无关爱情。”他听到她淡淡地说：“我不会在发现自己对谁产生了男女之情，才对谁好。这世上，除了爱情，还有很多别的感情，无论哪一种?，对我来说都很重要，都值得我去付出。实?际上，我发现，比起爱情，其他的感情更值得，更不容易被辜负。”
“破云君，我跟你不一样。”
最后一句话几乎化作刀/子，直接捅进他心里。明微原地无法呼吸了好一会儿，才缓过心里那阵痛，也才后知后觉地从她的话里听出一点别的意思——
她是说……明微霍地抬头，原本黯淡得几近无光的眼中忽然亮起一点光，仿佛灼灼的火星，摇曳着要点燃他眼中的希望，意欲烧成燎原之势。
她刚才的话，是在说……她对江离，没有男女之情么？
君云霄却抬起手中的茶盏，直接用茶盖挡住了她的眼睛，叫谁也看不到她眼中是什么神色。她声音淡淡的，一点情绪也没有。
“护卫萧十三，男女有别，此处是本宫的房间，你该退下了。”
明微眼中的火光摇摇曳曳的，仿佛要熄灭，又挣扎着不肯化为灰烬。他抬手狠狠捏了一下眉心，将穆清洲劝慰自己的话在心里重复了一遍。
不要着急，来日方长，他们之间的问题关乎性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抹平的。
他深深地吸了口气，转身离去。
刚走不进，君云霄一盏茶还没喝完，便听到了敲门声：“夫人，奴婢是红烛，奉楼主之命，给您送宝物名册来了。”
“进来吧。”君云霄故意让声音透出一点紧张。
红烛推门进来，将名册恭敬地放在君云霄手边的茶几上。她目光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笑问道：“夫人身边怎么一个服侍的人都没有？”
“今日诸多劳累，让他们回去休息了。”君云霄随口应了一句，猛地绷紧了心弦。“你倒是细心！”
红烛急忙解释：“不不，夫人误会了，奴婢是担心夫人无人服侍，怠慢了贵客。”
君云霄冷冷道：“你和你家楼主别整天试探本宫，本宫就万事大吉，福寿安康了！”
红烛吓得连连行礼：“是是，不敢打扰夫人歇息，奴婢告退。”
她匆忙退了出去，但?走在院子里，脚步却放得极为缓慢。直到出了院子，她的脚步才加快起来，不多时便赶到了原来摆宴席的水榭之中。
“怎么样？”她还未出生，宁痕尘就发问。
红烛道：“启禀楼主，宁侍卫长，您料想的不错，那云鬼妃身边确实没有了服侍的侍女。奴婢在院子里仔细感知了一下，应当是少了四个人，只剩修为最强的两个剑修还在院子里护卫着。”
宁痕尘略微吃惊：“她肯定是想传递消息，竟不派修为最强的那两个剑修，而是派剩下的几个？年纪最小那女的不过是个散修医者，能顶什?么用？”
慕容影手里把着酒壶，自斟自饮着，好一会儿才问道：“其他护卫呢？查到他们去哪了吗？”
话音刚落，便有两道人影从旁掠出，同时叫道：“报！”
慕容影略一点头：“讲。”
左边的护卫道：“启禀楼主，您所料不差，那云鬼妃的手下确实悄悄离开了余恨城。”
慕容影神色一凛：“可是往修界岗哨去了？”
“不。”护卫道，“他们三人出城之后便沿着魔域边界，向北而行。”
宁痕尘重复道：“三个？”
“回侍卫长，是的，是一行人中修为最低的一男两女。他们一直沿着魔域边界朝北御剑，我们的人已经跟上去了。”
沿着魔域边界往北，这么说来，不是回修界，不是修界的人。慕容影心中思忖着，目光落在另一人身上：“断鸿少主那边什?么情况？”
护卫答道：“回楼主，断鸿少主的两个侍卫也一直在暗中盯着云鬼妃的院子，那三人一离开，断鸿少主的人便追了上去。随后盯梢的事，已经交给丁三等人，我等回来复命。”
慕容影沉吟片刻，挥手道：“继续盯着，有情况立刻回报。”
“是！”
漫漫黄沙与黑雾之中，三拨人前后追逐着，颇有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之意。
静溪带着唐静秋在前，商浮光在后，两人御剑离开余恨城一段距离之后，唐静秋都感觉到了将身后靠近的人，低声道：“来了！”
“抓好。”静溪叮嘱了一声，与商浮光交换了个眼神，同时出手。
“叮——！”金戈交错之声在黑雾中响起，魔修被打得猝不及防，不得不应战。
静溪与商浮光早有准备，不仅先发制人，还有清心丹加持，而魔修等人果然像君云霄所说，被魔灵混沌之气影响，修为大大削弱。他们盯梢已经很困难了，骤然被截杀，登时左支右绌。
一个不小心，其中一个魔修一掌拍出。
静溪横剑格挡，故意提高声音惊怒道：“魔气！你们是魔界的人！为何易容成断鸿少主的样子？是何意图？”
“不好！”那魔修暗叫一声，低声喝道：“暴露了！快走！”
“休想！”静溪故意连刺几下快剑，剑光交织闪烁，十?分唬人。“魔界宵小！今日我非得拿下你不可！”
“慢着！不要恋战！”商浮光看出他的意图，故意阻拦道，“此事非同小可，鬼妃不能应付，快回去禀告鬼域主，求他前来支援！哼！那位娘娘竟敢与魔界勾结，咱们快将消息传回去，保准她吃不了兜着走！”
“可是……”静溪还想继续，便在此时，一道黑色的光远远地打来，正好打中他的剑，将他整个人弹得后退了几步。
“他们还有接应！”商浮光拉住静溪的袖子，“快走！尽快找鬼域主来救娘娘！”
静溪故作不甘不愿的样子，与商浮光御剑北去。
那逃入黑雾的魔修察觉他们离开后，先是松了口气，随后变了脸色。
“糟了！刚才出手相助的是什么人？难道是……”
另一魔修也瞬间变了脸色：“走！回去禀告少主！”
就在这时，静坐在房间里的君云霄感觉到传声符一热，刚取出来，便感觉到另一边的某张化作了灰烬。
一个时辰之后，消息也同时传了回来。
“启禀楼主，云鬼妃的三个手下一直往北，始终不曾入修界。他们在打斗时曾说，要赶紧回鬼域，禀告六壬鬼域主，请鬼域主赶来救云鬼妃。而断鸿少主的手下……楼主，他们不是鬼修！而是魔修！与云鬼妃的手下打斗时不小心露了魔气！”
另一边，魔修也匆匆赶回了。
“少主！属下、属下该死，方才追踪时，属下……属下不慎暴露了身份……”
“混账！”魅魔厉喝，“被谁发现了？君云霄？”
“不……”魔修抖着声音说，“好、好像是无情楼的人……唔！”
容貌冷峻的青年无声地收回手，甩开指尖的血迹，漠然道：“通道，尽快打开，不能再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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