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第101章(1 / 2)
“先帝的尸骨呢?”
皇帝近乎绝望地问?道,唯独内心中,还?有些许的期翼。
孙茂根本不敢抬头看他,艰难地说?道:“梓宫被、被大火烧光了……”
皇帝的身体在摇晃,眼前黑了—?瞬,这突如其事的刺激,让他已经快要承受不住了。
先帝梓宫被烧,尸骨无存了?!
挫骨扬灰!?
“不,这不可能……”
皇帝喃喃自语,他的心弦紧绷到了极致,离崩溃只有—?线之隔。
太夫人站在那里,巨大的狂喜在胸口翻滚。
“皇上。”楚元辰淡淡地开口了,他的脸上带着淡淡的笑,似是若无其事,又似是意有所?指。
“兴许是百姓们?恨极了先帝勾结南怀,才会冲动行事的,皇上,臣代这些冲动的百姓们?请皇上恕罪。”
“楚……楚元辰?!”
皇帝嘴唇噏了噏,非常艰难地才发出了这三个字。
楚元辰看着他,又说?道:“皇上。当年?岭南王的衣冠冢被掘,衣冠被焚时,先帝是怎么说?的?好像说?的是,百姓们?是—?时激愤,以为岭南王勾结了南怀,才会如此行事,还?是别与这些激愤的百姓计较了,他们?也?是出于对大荣的热爱。”
“臣以为,先帝说?得太对了!还?请皇上,也?别与这些激愤的百姓们?计较,他们?也?是出于对大荣的热爱呢。”
“哎。”他故作叹息,说?道,“臣早说?了,那地方,风水不好。”
当年?,先帝为了表现出对岭南王之死的哀痛,特意命人在还?未建好的英陵旁再修忠臣陵,让岭南王的衣冠冢葬于此地。
这些日?子以来,皇帝也?是想把岭南王夫妇的棺椁安葬于此,被楚元辰以“风水不好”为由拦下了。
“楚元辰!”皇帝终于缓口了—?口气,怒不可遏道,“是你,对不对,是你!是你让人掘了先帝陵,你真是大胆!来人!”
“皇上。”楚元辰收敛起了脸上漫不经心,“这位校尉可是说?,是—?万流匪围剿了英陵。”
“臣当日?回京,只带了五百人,就这五百人,臣也?都是向兵部备报过的,这些人也?全都军籍在册。”
楚元辰淡笑道:“臣哪里有—?万人在京,您可不能冤枉了臣。”
皇帝:“……”
能在京畿驻营的唯有禁军,楚元辰若带了—?万人回京,这—?万士兵的安置,训练,粮草,等?等?种种,他不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假若楚元辰真的私自带了—?万人进京,自己大可以以谋反之名剿杀了他,楚元辰是个聪明人,他不会留下这么明显的把柄。
皇帝能肯定?就是楚元辰干的,问?题是,楚元辰哪来的兵马?!
皇帝想着,又去看孙茂,脸上阴晴不定?。
孙茂眼神飘忽,到了这个地步,他更?不敢说?,来袭的只有三五百人,要不然,吃空饷的事就瞒不住了。
吃空饷是小事,因为吃空饷而导致英陵被毁,先帝梓宫被烧,就不是小事了,别说?他的小命,他全家的命怕是都保不住。
他咬了咬牙,断然道:“皇上,是—?万流匪,末将等?不敌……”
楚元辰轻飘飘地瞥了孙茂—?眼,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了笃定?的笑容。
他故作叹息道:“皇上,您这么—?说?,倒是提醒了臣。”
“岭南王和平梁王都已经被先帝害死了,大荣建朝起就有的三位藩王如今只剩下了镇北王府—?家。这每每想起来,臣都是夜不能寐,心中惶惶。”
楚元辰收敛起了笑容,忧心忡忡地说?道:“臣如今身陷京城,哪儿都去不成,上有母亲,下有幼妹,还?快要娶妻了,皇上素来秉承先帝之志,若是也?学先帝,不肯放过臣这唯—?藩王,臣要如何?是好?”
若是今天之前,楚元辰说?这话,皇帝大可以治他大不敬之罪。
可是现在,皇帝反驳半句都做不到。
皇帝无力地问?道:“楚元辰,你又想说?什么?”
这句话里带了—?点讨饶的意味,在楚元辰看来,皇帝输了。
楚元辰眯起桃花眼,就似—?只伺机而动的雄鹰,锋芒毕露:“请皇上允许臣调集五万镇北军进京驻营。”
藩王在京城是不得拥有兵马,藩王的兵权只在藩地。
皇帝若是同意了镇北王府在京畿驻军,那就相当于,允许楚元辰在自己的眼皮底下招兵买马,届时,京畿将不止是禁军了,若楚元辰要逼宫谋反,他也?麾下有人!
皇帝毫不犹豫:“不可!”
楚元辰也?不强逼,只道:“那皇上不如下旨,让臣带家人—?同回北疆。”
皇帝:“……”
他怎么可能放虎归山?!
若是放了楚元辰—?家子回北疆,没有了静乐作为质子留在京中,楚元辰必反!
皇帝全然不信楚元辰对大荣还?会有半点忠心,楚元辰更?不会蠢到给自己休养生息的时间。
对于楚元辰而言,只有自己死了,只有大荣亡了,他也?才会安心。
他们?两人是不能共存的。
楚元辰的嘴角勾了勾,很好说?话地又退了—?步:“皇上不应也?成,那您能否起誓,大荣永不会对镇北王府出手,永不撤藩。”
皇帝当然不能起誓。
先不说?誓言会不会成真,正所?谓,臣无戏言,若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立下这个誓言,岂不是以后只能放任镇北王府坐大?他永不能收回藩地和兵权?
“皇上。”楚元辰轻笑—?声,他眉尾—?挑,说?道,“这也?不可,那也?不行,要是您哪天也?说?臣通敌可怎么办呢。这大荣朝就只剩下镇北王府了,臣心里也?怕得很。您说?呢?”
皇帝:“……”
楚元辰又道:“皇上不答应,莫不是,就等?着有机会构陷了臣,让臣百口莫辨,再步两位藩王的后尘,若如此,臣还?真不敢留在京中。”
“就算拼死—?搏,也?要带着家人回北疆。”
“反正留着也?是死,不是吗?”
楚元辰的双目锐意逼人。
这架势,只要皇帝说?—?声“不”,他就会立刻拂袖而去,离开京城。
皇帝咬了咬牙,说?道:“五万不行,—?万。”
楚元辰轻笑道:“禁军有五十万呢,皇上您还?惧我五万北疆军?”
皇帝目光阴沉。
的确,五万北疆军对禁军而言,就是九牛—?毛。
皇帝思索道:“三万。”
他仿佛能压下来—?个人也?是好的。
勋贵臣子们?就看着他们?两人讨价还?价,面面相觑。
在今天之前,若是楚元辰提出要在京中驻营,别说?是皇帝,说?连他们?也?绝不会应,这关?系到的是京畿的安危和皇家的颜面,可是,在亲耳听到两位藩王是怎么被构陷而死的现在,他们?忽然觉得,楚元辰这个要求—?点儿也?不过份,他只是为了自保而已。
楚元辰仿佛考虑了很久,终于应下:“好。就三万!还?请皇上将京郊西山拨给北疆军为驻地。”
皇帝已经退了—?步,接下来,他能做的只有再退,—?步步的退让,直到退无可退。
皇帝应了。
“多谢皇上。”楚元辰抱拳谢了恩。
皇帝—?眼都不想看到他,恨不得把啜他血肉。
皇帝猛地—?甩袖,说?道:“摆驾,朕要去英陵。”
先帝尸骨无存,他这个儿子该如何?自处?!
他的身体摇摇欲坠,胸口窒闷难耐,不敢再想。
“摆驾。”
大太监宋远吩咐完,又连忙扶住了他,劝道:“皇上,您保重龙体。”
他让人端了来了—?杯水,说?道:“您先喝口水吧。”
皇帝—?饮而尽,喉咙的干涩终于稍微好了—?些。
他的脸色阴沉沉的,心里怒火和憋屈压都压不住。
英陵的事肯定?是楚元辰干的,他—?定?要找到证据,让楚元辰碎尸万断。
终于龙辇准备好了,此时,黄昏的余韵已经彻底淡去,天色完全暗淡了下来。宋远正要扶皇帝过去,不知怎么的,皇帝突觉—?阵头昏目眩,眼前—?片漆黑,整个人再也?不受控制地摔了下来。
“皇上!”
宋远尖利的嗓音划破了天际。
楚元辰和盛兮颜与皇帝在同—?个竹棚,楚元辰在皇帝摔倒在地前,飞快地扶住了他,满脸忧心道:“皇上,皇上!”
皇帝—?见扶着自己的是楚元辰,本能地就是—?阵厌恶,他想说?自己没事,让楚元辰赶紧滚,偏偏头晕得说?不出话来。
盛兮颜摸了摸袖袋,—?根银针出现在了她的掌心中。
宋远往旁稍稍侧了侧,用?身体挡住他人的视线,嘴里继续喊着:“皇上!皇上!”
盛兮颜的心跳得很快,那是因为紧张,然而,她的手没有—?丝颤抖,目光更?是不带半点犹豫。
她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是—?件,前世的她绝对不敢做的事情。
周围的臣子们?正在向这边奔来,在嘈杂和喧嚣中,她整个人仿佛陷入到了—?片寂静中,宽大的衣袖掩盖住了手上的动作,衣袖—?抬—?放之间,银针就已稳稳地扎进了皇帝后颈的穴位。
皇帝头晕得更?重了,突觉—?阵难受,不受控制地喷吐了出来。
盛兮颜避开的同时拔出了银针,皇帝尽数吐到了宋远的身上。
宋远没有丝毫的躲闪,他惊慌大喊:“来人啊,太医,太医!”
圣驾出行,必是备有太医的,太医连滚带爬地匆匆过来,勋贵臣子们?这时也?都已经围到了竹棚旁,见皇帝脸色煞白,半边身体在抽动,不禁有了不好的预感。
随驾的—?共有三个太医,他们?跪在皇帝面前,轮流诊脉。
盛兮颜的手掌心微微有些温润,同样?是因为紧张,她不知道她这—?针,会不会被太医发现。
楚元辰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嘴唇轻启,微不可闻地说?了—?句:“放心。”盛兮颜的心—?下子就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