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第一章(2 / 2)
这对新手夫妇之前没带过孩子,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将我直接散养。他们随我跑进跑出,只当自家孩子有冒险精神,喜欢做乡下同龄人里的大姐头。“茉莉可真是活泼爱动啊。”周围的大人都是这样评价。
在他人看来,田中家的孩子独立又胆大,完全不似别的同龄女孩,喜欢玩洋娃娃过家家。
说到底我也只是个伪装的未成年,真实的我渴望真正长大,去看看外面的世界。
……
属于【田中茉莉】的人生转折点,还是得从升入小学说起。
第一年,做班主任的老爸鼓励我加入学校的田径社团。那一年的校运会上,我以八秒跑完百米赛道,登上当地报纸头条。
第二年,放弃在社团活动上碾压小学生,被老爸带入他朋友的道场,学习剑道。先是衣装,再是姿势,气合。第一次学到从未接触过的新知识,我学得磕磕碰碰不亦乐乎。被老妈碎碎念说这不淑女,还不如跟着她学插花或者茶道。
第三年,得知夏目被另一家亲戚收养。失去了探险小伙伴后,我的兴趣渐渐转移,消磨在和道场前辈的对(吊)练(打)上。老爸把他的竹刀转赠给我,还承诺得了优胜的话会另送珍藏版打刀。
第四年,学校道场回家三点一线,为了奖品努力练习。同年,身体一向健康的老爸因不明原因身体不适,开始频频住院。
第五年,老爸的病情逐渐加重。
在年末的时候,我得了道场小组赛的优胜,却没有等到老爸兑现他的承诺——因为我在那个冬天永远失去了他。
我的美好童年,也在那一刻彻底停下。
……
伤心欲绝的老妈心脏病发,不得不入院治疗。时间一长,我不得不面对一个沉重的现实:没到揭不开锅的地步,但咱家确实因为接二连三的患者入院,账户上快没钱了。
一文钱不仅难倒英雄汉,还要逼死还没成年无法打工的穿越者。在没有别的劳动力情况下,我只能试图去联系妈妈的亲人、也就是血缘上的外公外婆。可惜打过去的电话不是忙音就是关机,一次都没有接通。
“会不会是他们换了号码,结果忘记通知了?”
告诉老妈这件事后,那双绿眼睛里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我有些难过。“我再打一次试试看……”
“不用了,茉莉。”美人老妈躺在病床上平静地说。“他们绝对是当我死了吧。”
“怎么会……”
“我违背父亲大人的意愿,他们自然不会高兴。”妈妈摸了摸我的头发。“这就是禅院家的作风啊。”
“……”禅院家的作风,又是什么作风?
我不理解的是,会有怎样的父母,会把嫁出去的女儿当做死人呢?
一直以来,我迷迷糊糊能察觉到,在母亲和父亲搬到宫城乡下后,就断了与亲人的联系,背后一定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原因。
在那一天我在医院照顾老妈,等回家对着空无一人的客厅才回过味:其实是母亲拒绝成为联姻的道具、选择嫁给老爸,让她的双亲失望,干脆不再认她。
明明现在都是二十一世纪了。
这种桥段,真不是时代剧里才会有的吗?
我看着电话簿上那几个永远打不通的号码。“禅院”这个姓氏,就成了我心里一堵避之不及的高墙。
那些生活在高墙里的人,一定还处在与世隔绝的封建年代吧?哪怕美其名曰是贵族世家,也是现代人的我绝对不想靠近的类型。
但是,妈妈需要住院费,很多很多的住院费。
就在我苦思冥想怎么搞到钱、距离站/街勾/引萝莉控就差一步之遥的时候,禅院家主就这么毫无征兆地出现在妈妈所在的病房。
——禅院直毘人。
第一次见面,他就用观察显微镜的架势将我从头看到尾。“你就是……茉莉啊。”
我鸡皮疙瘩抖落一地,抱紧给老妈准备的食盒。
那又尖又长的夸张胡须,精致到绣着金线的浴衣和服,在宫城那穷破落的乡下医院里造成了百分之百的回头率,更别提他那明晃晃“我和你们不一样”的气派,清晰地划分出另一个难以靠近的世界。
家主大人用探照灯般的视线扫视完后,就用平静的语气说要和老妈单独谈谈。
我站在病房外一直到天黑。等到禅院直毘人离开,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老妈才告诉我,我得改回母姓,跟着家主回京都宗家。
我傻眼了,“我为什么要去京都?”我几乎是在质问她。“我走的话,你又该怎么办?难道这是禅院家主要求的吗?”
美人老妈没有正面回答我,但她哀愁的眼神里,我觉得自己已经无需多问,因为答案已经被半遮半掩地摆放在面前——离开医院前我去咨询医生,毫不意外地得知禅院家垫付了所有住院费。
在欠下这份人情之后,选择跟着家主去京都也是唯一的选择了。
我不怕离开家乡。不说去火坑的禅院家,为了老妈就是去火星也可以。只是未来会如何,我完全看不到方向。更不要说【禅院】这个姓氏,一直给我耳熟得不得了的感觉……
到底,我在哪里见过这个名字呢?
……
“喂,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我在喊你呢!”
我猛地回过神来。一个面容白净的黑发小孩站在台阶上,蹙眉看着拖动行李的我。
他眉眼间傲气满满,毫不掩饰的打量,几乎一秒就让人联想起那个长胡须的家主。
加上小两岁的这个设定,想来他就是禅院家的嫡子,那个据说很优秀的直哉少爷吧?我友好地冲他打招呼。“初次见面,我是……”
“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的么。”他不甚友好地打断了我的话。
“……哎?”
“咒力不怎么样,脸长得也一般,就是用来联姻也没太大吸引力吧?”
他用手指顺了顺海胆似的短发,用一种天真到伤人的语气道。“真不知道父亲带你来禅院家的意义。”
“…………”
来禅院家的意义还能有什么,我不就图禅院直毘人会掏医药费吗?
正酝酿怎么委婉地表态你爸是大款愿意接济穷亲戚,对面的小少爷就叹出一口长长的气来。
“我说你啊,是怎么好意思站在这里的。”
禅院直哉苦恼地盯着我,宛如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人类,而是障碍物之类的东西。“禅院家不需要废物。快滚吧,废物。”
“……”
我面无表情,哦,原来连障碍物都不如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