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狗子喜欢他(2 / 2)
景箫低笑了声:“你在问我要吃的?”小狗呜咽一声,乖乖地伏低身子,做出讨好的姿态。
他半蹲下来,挑了它脖颈一处干净的毛摸了摸。
“……明天再给殿下挑一条漂亮的小狗来吧。”侍女提着灯笼走过,并未发现树丛中的景箫,“犬舍那还有很多,不是吗?”
另一个侍女叹气:“我养了雪奴半年呢,就这样把它扔了,怎么说也有些于心不忍。”
“不忍什么啊?一只畜生而已,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
“说的是呢……我喜欢那条额头有金毛的波斯犬,它可真漂亮……”
雪奴朝着景箫摇头摆尾,而他手上的力道逐渐加重。
白日里江衔蝉已经给了它一次逃跑的机会,然而它仍旧被困在这座樊笼中,饥寒交加,身上又带着旧伤,这种情况下,无论如何也活不了了。
他在腰带里摸了摸,摸出一枚杏仁饼,递到雪奴的鼻尖下,另一手还搁在它后颈,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
“你乖一些,我给你一个痛快。”
雪奴听不懂他说的话,甚至感受不到他身上传来的半分敌意,被杏仁饼的香味引诱,狼吞虎咽地吞食着来之不易的食物。
景箫指尖在慢慢用力,忽听一声大喊:“什么人在这里?!”
面孔熟悉的仆人飞奔过来,看清树丛中的人是景箫后,态度立马软了下去,连连道歉:“原来这畜生在仙长这里,害小的找了好久,仙长千万别碰,小心被咬伤了……”
景箫将手搁在膝上,一双浸润着月光的漆黑眼瞳埋在黑暗里,“一条残了的狗还能咬人?我可是第一回听说。”
仆人没察觉出他语气不对劲,呵腰道:“仙长神通广大,自然不怕。”
“放它走。”他眼神比月光还冷。
仆人显然没听清,愣了一下,“您说什么?”
“扔掉也好,赶走也好,总之,先别杀它。”景箫淡淡道:“你家主子被邪祟缠身,近日见不得血光,你们谨慎些,我们才好尽快解决。”
他露出一个友好礼貌的笑,面容柔和后,也显得俊秀起来。
仆人恍恍惚惚地点了点头,感觉后背有些瘙痒,反手抓了抓,手上便沾了一团黑乎乎黏答答的东西。
什么鬼玩意?
他唾弃一口,将那团东西随意抹在树枝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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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那个小崽子了吗?”一双双靴履在他面前经过,鞋的主人是一群小混混,手持木棍,刀片一样锋利的目光,狠狠唾了一口:“见鬼了,这么大的雨,他能躲到哪里去?!”
少年贴着墙根,雨珠打在他脸上,顺着眼睛和发梢滴落,刷刷地扫着耳际。
他像一座安静的木雕,捂着耳朵,蜷缩成一团,刚刚好挤进这一条狭窄的墙缝里,看着追打自己的人从几步远处经过,大气也不敢出。
“我说,老大,算了吧,都打断一条手了,他下回定然不敢了。”一个穿布衣短衫的少年跟在这一群人身后,怯怯地提出建议。
“别跟我说这种话,小鬼!”下一刻,布衣少年的脑袋被摁在墙上,“要真同情他,就把自己的手砍下来——觉得自己很伟大是不是?那你有这个觉悟吗?”
一丝血沿着太阳穴流下,布衣少年噤若寒蝉,哆嗦着摇了摇头。
悄悄往墙缝处瞄了一眼,与他对上目光。
雨过天晴是在一个时辰后,当少年从墙缝里挖出来的时候,浑身的骨骼差点因长时间的僵硬而错位。
不过还好,他撑得住。
路旁的积水静静地倒映着来往的人影,布衣少年趁人不注意偷偷溜了出来,怀里揣着热腾腾的面饼,飞快地塞到他手里。
少年木木地没动。
“发什么呆啊?你快吃吧。”
“给我的吗?”他居然到现在才理解对方的意思,呆呆地指了指自己,“你……他们会打你的吧?”
布衣少年挠了挠后脑:“说实话,我不想跟他们再待下去了。下个月我和爹爹要离开这了,如果愿意的话,你也可以和我们一起走,这里太不安全了……”
布衣少年摸到后脑一块突起,想起方才自己被摁在墙上的情形,眼里露出一丝恐惧。
“你得小心一点,小心那个铁匠的儿子,他就是我们的头领。”
铁匠姓曹,身强力壮,黑白皆染,小镇上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有个当县令的老丈人,以及一个无恶不作的儿子。
布衣少年留下一只饼,和一句劝告,在六天后的早晨乘着牛车离开了。他在草垛后张望着缩成小黑点的牛车,手里捏着一根木签。
次日,有人在镇外的树丛里发现两具尸体,面孔被烙铁烫得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