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菩提简【18】(1 / 2)
李独活三?探檀忘山空中湖。
此处乃杜棉棉失踪之前,两人最终盟约之地。
这几?日他?去遍了?往日两人同去之处,他?依稀觉得,若杜棉棉身陷囹圄,不得抽身,凭她的聪明劲儿绝不会坐以待毙,定想着法?子递消息出来。
沽玉楼人多眼杂,诸多不便。
若有消息,一定会传到檀忘山空中湖。他?日常多跑几?趟,倒不觉疲累。
他?生长于承虞深宫,自?幼被诸多祖训宫规束缚,亦见惯了?宫墙皇家的枯燥无聊。
身边的王爵贵公子,碍于他?东宫的身份,面上阿谀奉承,可实际无人可与?他?交心。日常可亲近的公主郡主们,或刁蛮或规矩,千篇一律,他?从未见过像杜棉棉这般有趣的灵魂。
两人肆意聊天,皆身怀一颗愤世嫉俗之心。谈至世俗眼中的诸多敏~感?话题,亦毫不羞赧滔滔不绝各抒己见。
遇见杜棉棉,他?方知酒逢知己千杯少之含义。
绵绵于他?,是姐姐亦是挚友。
白日来檀忘山,可见湖中泛舟情侣;入夜,山中寒凉,周围便没了?人迹。
可今夜,李独活深一脚浅一脚走在湖边,遥见烟波浩渺尽头,幽幽亮着一盏橘灯。
不顾湖边锐石硌脚,李独活速速往亮灯处跑去,难不成是绵绵?
左右两边的文?武宫仆不得不随着他?一路小跑。
小蚊子不禁担心着,“郎君慢点,当心摔着。”
直至近处,李独活放缓步子,显然对方并非杜棉棉。
绵绵长发及腰,喜着绯衣,而?挑灯望湖的姑娘,身着一身茶白轻纱裙,长发旖丽垂地。
彼时山风拂,墨发轻扬,浅色纱裙飘出几?道柔逸弧度,执灯的姑娘徐徐回首。
李独活便怔在原地。
缕缕香氛中,姑娘眠藐流沔,一顾倾城。
长睫上滚着一粒泪珠,更?显哀戚怜人之色。
整个?世界似已静止,岚烟淡湖、山川星子,沦为陪衬。
唯一生动的,是美人飞扬的发丝裙角,及眼梢处那滴堪比星子的泪珠。
李独活怔着眸子,小心翼翼靠近,生怕一不小心惊扰了?仙子,转瞬飞天而?去。
“……敢问?姑娘芳名。”
执灯的素手,微微一颤,“小女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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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连断扒拉着案上的符纸笔砚,墨碟内的朱砂含着血香之气,他?双指捻起一道半成品黄符,“你在用血画什么?玩意。”
温禾不敢松手,仍紧抱着魔头大腿,抬首,认真道:“往生符。”
赫连断眸底一闪而?逝轻蔑之色,食指稍动,手中符连同案上符纸全数化作齑粉。
“原是仙门的往生符,给哪个?超度啊。”
温禾沉目,嘟嘴不悦道:“还不是为了?给你消灾解难、化业障,你往少室山下春情蛊,害一位师兄自?尽,我便给他?画了?往生符,渡给他?一些好气运。”
“呵,你凭什么?替本君化业障?本君杀人无数,即便你要替我化业障做这往生符,怕是你的血远远不够。”
温禾忽闪着长睫,绞尽脑汁想出个?借口,“那是因为我想报答君主的不杀之恩,我也没什么?本事?,只有暗暗为被你害死的冤魂画一画往生符了?。”
分明是出于内疚,才?画符宽慰自?己,却?黑白一转,说是为他?消业障。
更?有,是担心他?因她私自?出逃而?杀了?她,才?先入为主说一句谢他?不杀之恩。
数日不见,小蒜苗的心窍又玲珑几?分,胡说八道起来,越发正经。
赫连断眸光不明盯着对方,“地上凉么??”
温禾心头一悦,点点头,起身到一半,只听魔头清凉的声音自?头顶响起,“凉,就多跪会。”
温禾瞪圆了?眼,心底骂着娘又重跪下去。
魔头,你可千万别落到我手里……到时候……捏揉搓扁蒸炒煎炸溜……
赫连断淡淡环视屋内陈设,“逃出来混得不错,好吃好喝坑蒙拐骗,还被奉为上宾。”
“我怎么?就坑蒙拐骗了??”温禾鼓着腮帮子问?。
“郡内出了?邪祟,凭你那点本事?能帮什么?,混进国师府,不是坑蒙拐骗混吃混喝是什么?。”
温禾:“……”好吧,随你开心怎么?说。
“那君上为何来此,不会是特来接我回去的吧,哈,那夜水仙还没养成。”温禾特意点出夜水仙,以提点魔头,她还有用,莫要一时生气就地解决了?她。
赫连断冷哼一声,“真当自?己是根葱,本君有要事?来此,捉你回去只是顺道。”
魔头来人界,定无好事?。
温禾不敢多问?,只委婉道:“你不会伤害国师府的人吧。”
薄唇微启,“看心情。”言罢,修长有力?的指骨,敲敲案角空盏。
温禾会意,立马起身给人倒茶。
“不知君上落脚何处,要不要我随身伺候,端茶倒水我倒做得熟。”温禾甜甜一笑。
赫连断灌两嗓子温茶,“不用拐着弯探本君的落脚点,好放出信让人戒备。”
放掉瓷盏,“本君不挑地,你住哪,我便住哪。”
温禾张圆了?嘴,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借口搬出去住,不至于连累了?国师府及入住同门。
倏地,窗牖前移上一道淡影,清醇嗓音自?门缝传至屋内,“温禾,师兄来看你画符。”
“别进来。”温禾下意识喊道。
望一眼眸色危险的魔头,温禾这才?结结巴巴道:“我……我在换衣裳。”
赫连断唇角勾一抹玩味,“孤男……”
温禾一手捂住对方的唇,垫着脚凑近魔头耳畔,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让师兄知道,我没脸活了?,求你了?,别出声好不好。”
少女指尖的温热伴着血液的香甜气侵入肺腑,赫连断眯眸,眼稍的警告意图十分明显。
温禾意识到,再不撒手,怕是被魔头当场卸胳膊。
她轻轻松手,小心翼翼凑近对方的脸,温声说:“你不出声,我一会放血给你喝,多少都成。”
温禾走出门,不动声色掩好门扇,抬手理理微乱的鬓角,“大师兄,对不起,我今个?有些困乏,想早睡一会。”
云汲见对方额角渗着细细一层汗珠,抬手覆上对方额头,“可是身子不舒服。”
啪的一声,瓷器碎裂声自?屋内传来。
两人同时望向金丝楠木雕花门,温禾赶忙圆场:“哦,是郡主的猫,今日来我房里讨吃食,已摔了?好几?个?杯盏。”
郡主不久前养了?只黑猫,野性难驯,国师府的窗户被它撞了?个?遍,半夜时分来别院串过门挠过窗,众人皆知。
“那黑猫野性未脱,当心被抓伤。”云汲不疑其他?,温声提醒。
“谢大师兄。”温禾后背整个?湿透。
“今晚你便好好休息,明晚师兄再来。”云汲转身之际,温禾开口道:“明日师兄也不要来了?。”
云汲身子一僵,回首。
温禾瞧见对方眸底转瞬即逝的失落之色,她赶忙解释道:“我见大师兄一直在为郡城邪祟一事?烦忧,往生符我已掌握了?技巧,不会再画错,日后就不劳烦大师兄亲自?来教我画符,师兄自?可多休憩一会。”
云汲不再说什么?,点点头,旋身离去。
那抹烟青色渐行渐远,温禾的一颗心跟着猝紧。
她何曾这般拒绝过大师兄,平日都是千方百计靠近。
屋内又有异动传来,不知魔头又发得哪门子脾气,温禾赶紧折回。
“瞧你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要不要把人叫回来。”赫连断已盘腿坐至榻上调运内息。
温禾走至案前,收拾被赫连断搞乱的笔墨,“往生符我一个?人画不来,我是在为不能给霖烟师兄画符而?难过。”
“你的血,只能给本君用,若再浪费到他?人身上,本君保证那人再无往生。”
“你……”温禾气结,靠近床榻,“你喝了?我那么?多血,我给人用几?滴都不成么?,何况霖烟师兄的死你难逃其咎。你厉害,你谁都不怕,更?无需修福德气运,但我只是万物?中一株微不足道的水仙,我若做错了?事?,自?有天道约束,自?身气运亦会受到影响,何况霖烟师兄的死,我委实难受,只想尽力?做些补救,这也不成么?。”
赫连断收住内息,幽深眸子望向蒜苗,“不说是为本君化业障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