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第 26 章(2 / 2)
嗓音干涩沙哑,细若蚊蚋。
而一开口,便泄了气。
少女刚说不过几个字,骤然暴涨的重压转瞬间压垮了她的脊梁,逼得她猛地俯身,半跪在地,膝盖深深压在青石上,留下两抹清晰的印痕。
鲜血顺着唇缝流淌,一滴一滴,飞溅在她凌空飘舞的浅粉薄裙上,晕开一串艳色的花。
许玉儿面如死灰。
若说缺人,她的缥缈峰才是最缺人的一峰,毕竟师兄反叛,师父闭关,除她之外,满峰上上下下的师兄妹们都在那个血色的夜里,被屠戮一空,连端茶送水的仆从也未留下。
此次招生,所有人都不待见她许玉儿,但她还是硬着头皮来了。
因为再招不到弟子,缥缈峰就会被除名,而师父的宗主之位也……
思至此处,少女深深阖眸。
她拼命咬着唇,无视唇瓣上传出的剧痛,将眸中的脆弱之色,连同咽喉中的腥味一口咽下。
在这般近乎疯狂的压迫下,丹田中早就逼近极限的灵丹竟再度加速,拼力从干涸的经脉中,抽出最后一丝气力,颤弱游丝地,朝半空中某个悬浮的灵石荡去。
一个就好,只要一个就好。
只要一个人愿意来她缥缈宗,她就还有办法破开这场死局……
“咳咳!”
灵力逼近的刹那,少女耳侧突然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声。
咳嗽中掺了灵力,使得声音如雷霆霹雳,震耳欲聋,许玉儿猝不及防地被震了一下,勉强探出的灵力登时如断线的弦,清晰可见地,在少女面前崩断了。
“丫头,你撑好大阵,不要分心,别的交给大伯便是。”
周长老给自己看好的几个考生都传了音,其中九成宛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立即就“师父师父”地连声叫上,搞得他此刻心情大好。
他悠悠漫步,行到许玉儿身侧,在少女剧烈颤抖的肩膀上轻轻拍了一下,嗓音慈祥道:“所有考生都等着你搭救,你可是我们的英雄啊。小玉儿,现在星河有难,你可千万不能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弃这些考生的生死于不顾。”
那些在大殿上,许玉儿出言相激时说的话,此刻被周长老照模照样地甩了回来。
尤其那老头还一脸正气,仿佛许玉儿说半个“不”字,便是自私自利,草菅人命。
寒风呼啸,长发飞扬。
阵法中央,许玉儿的眼圈唰地红了。
水光在少女莹润的眸中打转,折射白芒万千。
她垂下头,咬着血色的唇,发狠地想,有什么不能的?
这群道貌岸然的混蛋,大不了她许玉儿掀了这摊子,上千考生一起被‘相思红豆’杀死,星河名誉尽毁,所有人一起完蛋!
真当她做不出来吗?
想法越狠,心头越痛。
但少女做了一遍又一遍的心理建设,最终依旧牢牢地拖住白色灵网,一点点洗涤着血丝残余的痕迹,丝毫未懈怠。
……所谓道德这种东西,终归是弄出来防君子,不防小人。
对不起师父,玉儿终究还是……不够狠啊。
许玉儿近乎绝望地闭上眼睛。
她不想看到身前数人的面目。
那些踩着她的肩,吸着她的血,在她的悲哀上狂欢的“小人们”。
可恰在这时,某颗灵石中竟飘出一个朗润的嗓音。
赫然是个青年人,虽略显气喘,但话音有力,似乎并未受到邪术的影响。
“长生峰?对不起,我没有比较的意思,但是……”
“星河内可有一座缥缈峰?”
“我想问问那掌峰的长老,可愿收我入门?”
“原因?其实我久仰缥缈峰大名,对缥缈仰慕已久……嘶疼疼疼!快,让我入峰,我杭小时生是缥缈人,死是缥缈鬼!”
众长老登时惊掉了下巴:“……!”
这他丫的,哪来的混小子,吃错药了?
……
时间回到半刻钟之前。
仑寒山下的石宫中,杭小时理了理纷乱的衣袖,有些手足无措。
不久前,相貌姣好的青年在他们面前大笑数声,突然化作一道红光,落下无数碎芒,消匿在清风中。
方才还似刀身火海、龙潭虎穴的地宫深处,随着顾禾的猝然抽身,刹那间归于沉寂,余下的只有阳炎烧尽后余下的浮尘,在空中缓缓飘荡,落在衣角发梢。
出自石宫的玉简却并未消失,而是随着顾禾的离开,缓缓坠落在地。
“这是……什么情况?”随手拾起玉简,杭小时喃喃道。
宁鸿亦面色严峻。
这显然不是原文中的剧情走向。
但幸而他身为天魔,又扮演鬼修,对顾禾所用的功法有些许了解,遂上前半步,在杭小时身侧站定,低声道:“这是……拟影之法。”
“拟影?”杭小时茫然。
“鬼修的一种道法,能凝聚出一个与自己一般无二的分魂,自己则隐在暗处,操纵其行动。”宁鸿解释道,“只是此法每次施展,为了保证分魂灵动,都至少要吞噬一个活人的灵魂。”
敏锐地捕捉到宁鸿话中的“至少”二字,杭小时心头一悸,背脊微寒。
顾禾竟然只派了个分魂,来到这仑寒秘境中,就已经强大如此……
他的分魂如此精致,岂止是灵动二字可以概括,不知在催动之时,又吞噬了多少人的魂魄?
心头针扎般地疼,眼底亦有些酸涩。此刻茫然四顾,望着甬道中一片焦色,杭小时心底的亢奋褪尽,后怕与顾虑才姗姗来迟,却依旧如潮水连绵,迅速侵占心神。
他曾以为,这只是一本书,一场漫长的演绎。
但对于书中人、对那些被顾禾消耗的魂灵来说,这就是他们全部的人生。
“别怕,小时,”025在脑海中安慰道,“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做的很好了。”
“025老师,我没事。”
杭小时勉强勾起嘴角。
他四下环顾一圈,有意岔开话题:“对了,徐大哥和陈大哥呢?”
“出去了吧。”宁鸿轻描淡写道。
杭小时点点头:“走,我们也快出去,这里到处都是焦味,熏得慌。”
他迈步欲行,沾灰的雪衣刚刚撩动——
却有一只修长的手从侧方探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他衣角,微凉的手背触感似玉,从杭小时腕侧擦过,刺得他浑身一激灵。
“你就这样出去?”宁鸿话音中带着笑意,嗓音温润,似清泉潺潺,“总得稍微打理下,看你这头发乱的——有发带么,我给你系上。”
发带?
杭小时呆愣片刻,下意识摇了摇头。
早在甬道中假装昏迷时,为了显得更狼狈,也更风情些,他已经扯断了那条淡金色的发带。
备用的发带本藏在袖中,但方才一番激战,袖角早被血蛇扫破,发带亦松动飘落,不知所踪。
见他一副不知所以的模样,宁鸿微叹一声,抬起左手。
他攥住自己玄色长袍的袖口,在暗金花纹蔓过的位置轻轻一扯,“嘶啦”一声,扯下一块细长的布条。
乌色打底,金纹蔓延,如在夜色笼罩的深海上,荡开一抹皎洁的月光。
边角虽然不太规整,露出些许线头,但在宁鸿指尖轻轻摸过后,又即刻变得柔顺丝滑,其上的暗金丝线似乎都更亮了些,在青年指尖缠绕,泛起灿金色的光。
宁鸿将发带咬在嘴边,缓步走到杭小时身后,动作轻柔,将他被风吹乱的乌发缓缓拢到掌心,攥成一把墨色。
杭小时的发质极好,顺滑又乌亮。他身怀极炎血脉,肌肤相触时总是热切的温热,唯独发丝是凉的,将那长发握在掌心,便如同在清澈的山涧旁俯身,捧起一汪清泓。
舒服极了。
宁鸿一手握着那长发,一手取下唇侧发带,小心地将其挽起,扎好。
整个过程细致又柔情,杭小时只觉得每一缕发丝都被青年拂过,那微凉似玉的指尖扫上他的后颈,擦过耳根,在耳垂处不经意地停顿片刻,让他……
……耳根发烧。
081在宁鸿脑海中不满道:“干什么呢?”
“刷主角好感度呢。”宁鸿漫不经心道,“这不是反派现在应该做的么?”
“话是这样没错,但你这……假公济私也太明显了!”
宁鸿不言,只暗地里勾了勾唇角。
手中的长发十分柔顺,似上好的绸缎,又似潺潺流水,在掌心乖巧地绕做一盘。
身前人的后颈修长白皙,或许是长年被乌发遮掩的缘故,呈现出一抹羊脂玉般的莹润之色,而随着他的手指拂过,那肌肤上浮起一抹薄红,便如桃瓣飘扬,悄然落在尚未融透的碎雪上。
诱人得……让他喉头滚动,心底滚烫。
杭小时则垂首不言,只静静地任由他摆弄。
阴影拢下,挡住大半部分的容颜,从宁鸿的角度,便只能看到对方弧度优美的下颚,削而不尖,英气十足。
但在此刻,却又透出一丝近乎诱导的,任其施为的乖巧。
旖旎的气息自指尖漫出,在烈火焚烧过的空间内安静传荡,无声却悠长,似柳枝探着细嫩的芽,不经意地,勾住他肩头。
扎好发带后,宁鸿后退两步,敛袖站在一旁。
他微微侧首,用欣赏的眼光瞥了眼自己的杰作,目光逐渐游移,在身前人一截如玉的后颈上徘徊不去。
杭小时似是还没意识到,他的长发已经束好。
他依旧是一副乖巧等待的姿态,敛眉垂首,往日飞扬的眉宇此刻近乎温顺地垂下,炽烈的阳炎尽数敛入掌心,乌黑发尾垂落肩头,称得肌肤越发细腻,莹白似玉。
鼻端飘过一丝清冽的香,似清爽的薄荷,又干爽如阳光。
仿佛受到蛊惑,宁鸿眸色渐痴,缓缓低头,唇瓣离杭小时微颤的耳垂越来越近——
“嗡——”
腰侧衣襟里,突如其来的剧烈颤抖,迅速引起了二人注意。
宁鸿仓促回身,呼吸略急:“……扎好了。”
“……嗯,多谢了,宁大哥。”
手忙脚乱地在身侧一掏,杭小时黑着脸,从怀里摸出一块漆黑的令牌——其上星纹波荡,碎芒沉浮,似一条波光粼粼的河。
丫的,什么玩意儿,这么不识时务?
没看见宁大哥都快亲上了么?
四舍五入一下,这就是调情,是前奏,是爱抚,是吃到了肉渣渣!
可下一秒,准考令中传出的声音令杭小时背脊剧颤,收起了所有乱七八糟的桃色心思。
一个苍老的声音,先略显尴尬地轻咳一声,旋即道:“小子,你现下可好?可还记得资质测试时的老家伙?”
“那是老夫的弟子,回宗之后,他向我推荐了你。”
“现在情况紧急,不便多说,我只问你——可愿入我长生峰?”
长生峰?
旖旎感残留在后颈,杭小时的脑筋还没转过弯来,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这是哪一步剧情。
可转瞬之间,一股熟悉的剧痛自尾指传来,电流蹿如灵蛇,激得他死死咬紧牙关,险些惨叫出声。
这是在提醒他,不要OOC了。
心念电转,杭小时拼命理顺思路。
按照原文,他们应该是在测试全部结束之后,在星河宗进行成绩宣告,举办拜师大典。
在这期间,主角偶遇了一位名为许玉儿的姑娘,并被她的凄惨故事所打动,无视一众长老的阻拦,决然拜入许玉儿所在的缥缈峰。
种马文,主角身边妹子众多,许玉儿占据了文中较多笔墨,在故事的最后却并未被主角收入后宫。
倒不是主角对其无意,毕竟原文主角在后期可以称得上来者不拒,但许玉儿心中有人,这独一份的“不为所动”,登时让她在一众妹子中脱颖而出,给杭小时留下了深刻印象。
但此时此刻,他们的举动引起了蝴蝶效应,星河宗的拜师大典竟并未等到测试结束,而是在测试之中,以如此荒唐的方式进行……
面对长生峰的邀请,杭小时皱紧眉头,痛苦地将小指缩回袖中。
在电流一股一股的催促中,他颤着嗓音,问道:“那个……叨扰一下,请问星河宗内,可有一座缥缈峰啊?”
……
青年跳蹿着,拼死要加入缥缈峰的言语经阵法传输,在摘星阁上空远远飘荡,宛如一颗惊雷,刹那间惊了不知多少人的耳朵。
尤其杭小时被电得痛苦难耐,叫喊声也显得愈发焦急,一副“不让我进缥缈,我就不活了”的架势,登时惊爆了长老们的眼球。
那向杭小时发出邀请的、长生峰的长老,如今尴尬地暴露在一众视线下,登时气歪了胡子。
哪来的野小子,竟然舍弃他长生宗,上赶着要去淌缥缈宗那趟浑水?!
他掌心的灵力是热烈的火红色,此刻爆开噼里啪啦的火光,嗓音亦气势汹汹,近乎低吼道:“我长生峰在星河宗中,足以位列前五,你可知晓?”
“太强大了,如此桃李满门,全赖您教导有方!长生峰的师兄师姐们也厉害,皆是我辈楷模,除了‘优秀’二字,我实在想不出有什么词可以形容……”
杭小时敷衍地吹捧了一番,旋即焦虑道:“是小子无能,不配进您门下——嘶,所以缥缈峰的掌峰人在否?到底收是不收,您倒是给我个准话啊!”
四下皆静。
灵阵中央,许玉儿艰难地扬起头。
汗水早已湿透襦裙,灵力近乎榨干,大阵正在消耗她的精血与潜能,但少女毫未在乎,苍白的小脸上浮现一丝淡淡的红晕,温柔的浅褐色瞳孔中终于溢出笑意。
她抿着血色的唇,轻轻张嘴道:“……收。”
仅仅一个字,便耗尽了全身力气。
但少女撑着纤弱的身躯,静静凝望着那漂浮的灵石,浅笑盈盈。
“那就说定了!”
灵石中传出的声音飞扬雀跃,显然是真心实意地,为自己能加入缥缈峰而兴奋不已。
大大地丢了面子,长生峰的长老铁黑着脸,对灵石冷哼一声,旋即拂袖转身,断了与杭小时的准考令之间的联系。
优秀苗子那么多,纯阳圣体再难得,他也不想要个缺根筋的徒弟。
而甬道中,连绵的电击终于中止,杭小时扶着额角细密的汗珠,身躯瘫软地倚在石壁上,短暂地松了口气。
……丫的,这系统规则的电击惩罚,怎么还讲秋后算账的?
自己抢了宁鸿的甬道,替换功法玉简时,也没见这规则闹情绪啊?
在心底诽谤几句,杭小时重重地叹了口气,起身转头——
恰对上宁鸿微妙的眼神。
青年幽邃的眸中暗涛翻涌,诸多复杂的情绪一闪而过,最终化为试探的目光,朝杭小时漫去。
“你为何……偏要去那缥缈峰?”青年微微侧首,薄唇轻启,低声道。
杭小时心头一凛。
他倚着石壁,装作不经心地嘀咕一声,抬手摸了摸耳根,随意道:“没什么,只是前几日,在客栈中,我遇到了个姑娘。是她……邀请我去缥缈峰。”
宁鸿的目光在他身上锁定片刻,倏地又暗了下去。思索片刻,玄袍青年拂袖侧身,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这倒是与剧情相符。
可他寻思片刻,脑海中突然微光一闪,浮现出一个清晰的念头。
——早在客栈中,眼前这人便与来历不明的姑娘家勾搭在了一起,甚至愿意为了妹子,放弃看上去前途光明的拜师机会,硬要去一个濒临除名的缥缈峰。
虽然这一切都在按照剧情的路子走,可在有了之前的想法之后,再见到此类事情,宁鸿胸口便一阵气闷。
他瞥着头,看在杭小时脑后束起的长发,自己亲手系上去玄色金纹带正被清风托起,轻轻飘扬,似在墨色的泉流中,泛起熠熠流光,风雅无双。
胸口的烦闷感,骤然变得愈发浓郁。
该说主角心善,还是……
滥情?
作者有话要说:考核的部分差不多啦,我在反思这一块,分支写的太多了……后面会调整,重点还是回归主角的互动,让他们尽快……嗯嗯,大家懂得!X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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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他徒弟吻过他唇低声哄着:“师尊跟我结成道侣好不好?”
……你们邪修眼里,师尊和道侣,是一个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