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小白眼狼。(1 / 2)
“喂,你要买东西吗?”
便利店店员有些疑惑地看着这个在店里转了好几圈却不买东西的小孩儿。
小孩的手插在口袋里。
店员见过很多偷东西的人,开始都是手插在口袋里闲逛,目光游离,四处闲逛。
祁暄把头抬起来看了店员一眼,从店员语气里听出一丝不信任。
他的手捻了捻口袋里的钞票。
那是最后一张钞票,十元,已经被他的手汗微微打湿了。
他咬了下嘴唇,最后踮起脚,从货架最上排拿了瓶的矿泉水。
果然,在他拿了东西后,店员狐疑的目光落了回去。
便利店门口的电子屏上正在播报一则新闻,店员的注意力被新闻的内容吸引了去。
“近日,东城区农民街附近发生一起儿童拐卖事件。根据商场监控拍摄的视频显示,女孩的母亲进了洗手间,留下女孩一人在门外等候。期间,一名黑衣男子与女童先进行搭话,然后将女童带离现场……目前警方还在积极调查中。”
店员啧啧道:“这母亲是怎么当的——”
祁暄“咚”的一声把矿泉水放在收银台上,把口袋里攥了很久的十元展开,递过去。
店员让这一声“咚”给回了神。
他看了祁暄一眼,发现小孩跟他对视的眼神并不是很和善,甚至似乎朝自己微微翻了个白眼?
结完账,祁暄正朝外走,被人从后面拉住了胳膊。
拉住他的是个个子挺高、穿黑色T恤的男生。男生戴着口罩,露在外面的眉眼清俊好看。
他问祁暄:“小朋友,能帮我个忙吗?”
他的声音很友好,尾调带着愉悦的上扬。
但祁暄没动,跟他保持着距离。
男生把一袋饼干递给他:“这个送给你啦,我刚才买的时候没发现是芒果味的,我对芒果过敏,这里买了零食又不能退。”
店员还在闲闲地看显示屏,对他们的对话并无兴趣。
祁暄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男生深琥珀色的眼睛微微眯着,眼尾斜拉出天然上翘的弧度,仿佛隔着口罩在对自己微笑。
祁暄正犹豫着,肚子却很不合时宜地叫了一声。
他下意识咽了口吐沫。
男生见他没拒绝,就把饼干递给他,轻快道:“那谢谢你喽。”
祁暄注意到男生伸出来的手白皙修长,指甲圆润明净。
出了便利店的门,男生向左,他向右,分道扬镳。
祁暄回头看了眼男生远去的背影,这才走到不远的花池边坐下。
他放下矿泉水,把刚才那人给的饼干拿出来反反复复地看了遍,又挤了挤里面的气体,见依然是鼓胀的,于是放心地拆开包装袋,大口吞咽起来。
还剩八块五,加上一部手机,三天没洗的衣服,这是他目前的全部家当了。
他已经找过附近好几家招兼职的店了,但都因为年纪太小被拒绝了,有的店主还语重心长地告诉他这个年纪就该回去好好学习,不要在外面晃荡。
祁暄一边吃一边思考着,忽然他感觉有一道视线落在自己身上——似乎有人正在暗中窥视着自己。
他敏锐地抬起头朝四周看了看。
街道上人流涌动,路人行色匆匆,并没有人关注到他。
他蓦地回忆起刚才在便利店听到的那则新闻。
“东城区农民街……”
是啊,东城区是B市的欠发达区,离市中心远,人员鱼龙混杂,东城区农民街和菜市场一带更是聚集了形形色色的外来务工人员。
他在十分钟内解决了饼干,然后搭上了最快一班去东城区的公交。
两块钱投入收费箱后发出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好似撞在他心坎上。
口袋里还剩六块五。
如果饼干是他自己买的话,现在身上应该已经分文不剩了。
以前他跟着妈妈来过一次东城区,逛了逛那里的花鸟市场。
花鸟市场里涌动着各种声音的浪潮,叫卖声,砍价声,鸟儿在笼子里扑打翅膀和啼叫的声音。地上也总是被浇花的水弄得湿漉漉的,黏着些翠绿的叶子,被来来往往的脚踩踏着。
当时他停在一只竹编珍珠鸟笼边上就走不动路了。
里面的小鸟是雪白的毛,红嘴红脚,灵巧可爱地笼子里蹦来蹦去,啾啾的一声声叫着。
他望向母亲。
他母亲却摇头:“不可以哦,鸟儿会有味道,养小动物太麻烦了。”
思绪被拉回来,农民街站已经到了。
祁暄在街上四处闲逛着。
他现在不仅需要钱,还需要一个住的地方,最好能在宾馆招待所之类的地方找个工作。
街上有大大小小的苍蝇馆子和服装店,还有摇滚乐开得炸耳的洗剪吹,好不热闹。
他挤在人群里,沿着街一直朝北走,看到了一家老旧的澡堂。
澡堂口很窄,只有楼梯口那么宽,门口一扇玻璃窗,台子上放着五颜六色的新旧不一的茶水瓶。
祁暄还是第一次看到这种澡堂,好奇地驻足看了会儿,然后继续走着,直到看到一间小型旅店才又停下脚步。
旅店牌子朝外摆出,上面几个红字“小杨住宿钟点房午休房”。
牌子是又灰又黄,几乎快看不出原来白色底色了。整个旅店堪称破破烂烂,“大厅”只是一间不到十平米的小房间。
祁暄推门进去,门边上一串铃铛叮铃铃响了起来。
一对男女正在办理入住。女人挽着男人的臂弯,男人揽着女人的腰,女人打扮十分妖娆,远远地能闻到一股烂大街的香水味,男人头发已经落得差不多了,只剩下几缕细发堪堪铺在他光溜的头顶上。
女人扭扭腰,不满道:“干嘛要住这种店嘛,人家住不习惯嘛。”
男人揽着她的腰道,哄道:“亲爱的,这儿可以不用身份证,就不会被我家里的那个母老虎查到,你知道的,那个婆娘厉害着呢……”
听到这对话,祁暄心里就有数了。
台前的胖老板娘给那对男女登记完,长长地打了个呵欠,然后才注意到祁暄:“住店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