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番外二(2 / 2)
“是不是有喜了,你心里不跟明镜似的吗?”傅婉仪讥讽道:“你什么时候说出来,非要挑今日公主回门,抢人家的风头,做了这么多年太子妃就不能懂点事儿吗”太子妃摆弄着袖口,勾起唇角自嘲道:“你以为我就愿意招人嫌吗?可若是不饶这么大一个圈子,我如何能见你一面。”
傅婉仪低头:“你见我做什么?”
太子妃朝着屏外瞥了一眼,凤眼微挑,“你说我找你做什么。”
“无趣。”
傅婉仪转身要走,身后太子妃扑通一声跪在了青砖地上。
“我求你了,你如何恨我都是应该,但他是无辜的,他真的无辜的。”
太子妃声音极低,只叫能傅婉仪听见:“他的身体你也知道,我腹中能有这个孩子,便是他在交待后事了。”
傅婉仪指尖一跳,下意识往外头看了一眼。
“他前日吐血了,却不叫我对任何人说,”太子妃仰着头,不叫眼底的泪珠子流出来,声音却凄楚得可怕:“他没什么人放不下,哪怕是绛儿他也一早就做好了托付给沈则的准备,只有你。傅婉仪,你能不能……”
太子妃的话没说完,就见太子从隔扇屏外进来,稍稍抬了抬手:“诊了脉,就叫人走吧。”
“傅婉仪,”太子妃仍跪在地上,泪眼婆娑地哀求道,“有许多事情,太子或是身不由己,但萧温纶是否为良善之人,你大可以问问你自己,他受的折磨不必任何人少,”
傅婉仪已经许久没有听到过这三个字了,以至于在听到瞬间她竟愣了愣神,才反应过来这是太子的名字。
“你起来,”傅婉仪撑着太子妃的手臂,“你跪我我自是受得起,但你肚子里的孩子无辜。”
“好。”
太子妃站起来,抬手抚掉脸上的泪珠,对太子道:“殿下,我叫人带话给皇后娘娘说我身体不适,您要送我回去。”
“好,我也有些话想跟傅婉仪说。”
太子的眼中看不出任何情绪,只是让开身,叫太子妃出去了。
傅婉仪见太子妃离开,抬脚也要走,太子伸出胳膊虚虚拦住。
“你走慢点,我送你回去。”
“不用。”
太子微微一笑,“其实我还想说背一回你,但现在连这件事我也做不到了。”
傅婉仪忍了又忍,还是扼住了太子的手腕。
片刻,她倏然抬头。
太子仍是云淡风轻,“很严重了是不是?”
“你不是一直在吃药吗?”傅婉仪捉着太子的胳膊没放,“怎么成这样了?”
“命寿难永,早晚都一样。”
太子在傅婉仪的手背上轻拍两下,反倒安慰她:“不要紧的,走吧。”
傅婉仪站着没动。
太子等了等,索性坐下来,手底压着衣袖。
“我素来身体不好你也是知道的,我倒是当面对着司空乾道一句对不住了。”
傅婉仪眸光微动,喃喃道:“他死了吗?”
“嗯。”
“你怎么知道的?”傅婉仪胸口起伏,有些喘不上气来,“豫章郡没人见过他,你坐阵京师,为什么会知道?”
太子平静与她对视,只吐了四个字:“职责所在。”
傅婉仪只觉得可笑:“太子的职责就是一定要置人于死地吗?”
“不是,”太子平声,“而且我没有。”
傅婉仪似乎没想到他能如此坦然,眼神茫茫:“你没有?那司空乾被人陷害的时候,你可曾在陛下面前替他说一句话?”
“没有。”
“也是职责所在?”
“傅婉仪,”太子从来没有这么连名带姓地叫过她,“司空乾无辜又不无辜。”
“就因为他的出身?”傅婉仪眼中泪光盈盈:“因为他祖父是他外族叛降,他就活该永远屈居人下?”
“错了吗?”
“错了!”傅婉仪抹了一把眼泪,抽噎道:“就算别人不知道,你不知道吗?司空乾生性淡泊,他并未想与朝中重臣勾结,但他也丝毫不以自己的姓氏为耻,该他的他亦不会让。”
“你说的没错,他是淡泊,”太子缓缓摇头,“水至清则无鱼,他不与任何人为一党,他甚至也不与皇上为一党,他忠诚的是他心中的道义。为臣之道,他不通,也不屑于通,那就怨不得旁人忌惮他,以至于除掉他。”
“所以,结党是死,不结党也是死,”傅婉仪冷然嗤笑,“都是一个人说了算。”
“刀子磨得过于锋利,杀人快却也容易折,”太子幽幽叹了口气,“司空乾也算是求仁得仁了。”
“你丝毫无悔?也无歉意?”
“有,”太子站起来,“我自然有我的悔恨,但也与你说不清楚。来日我同他说。”
“你……”
“婉儿,”太子笑笑,“我走了。”
婉儿,写下这封信的时候我便知道我会烧掉它。
我宁愿你深以为我是个不择手段的龌龊之人,也不愿你知晓我内心的挣扎后因怜悯而为我不值,抑或是会偶尔想起我。
这些年压在心头的话太多,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再回想,当年就算不知你心有所属,我大抵也不会娶你。
宫墙之内,尽是女儿泪,你不属于这里。
帝王家,终是不归路。
连累你孤身至今,实我不愿,但造化弄人,我亦无还手之力。
深陷朝局,多的是身不由己,恩怨情仇,盖棺定论。
功过是非,工笔史书,落子,便只能无悔。
所以,我无悔。
只是若有来世,但愿落户山水。
寻常布衣家,有你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