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幼时(2 / 2)
谢语岚有点儿内疚,娘待她这么好,可是她却......只是让她说,她也是真不知道该怎么说。而且不知道为何,她有种预感,娘亲、或者应该说家里人,好像根本没想过让自己嫁入皇家。
赵子珩知道吗,他还说要娶自己,家里人能同意吗......谢语岚心烦意乱,躺回床上,却又睡不着了。
赵子珩却是春风得意。在他看来,只要小表妹自己愿意,别的事情都不是难题。
金先生今日见到他的时候,就猜测事情应该是成了。便笑着问他:“王爷打算何时去齐国公府提亲?”
赵子珩实在不惯与他讨论这样的问题,被他问得轻咳一声,才道:“如今还不是时候。”
金先生一听,立刻摇头道:“非也。娶谢家姑娘,此时正是最好的时候啊!”
赵子珩一怔,皱着眉道:“先生何出此言?现如今父皇心意未明,朝中大局未定,此事还是应该再缓一缓。”
金先生看他还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索性直言道:“正是因为眼下的局面尚且不明,王爷才更应娶了谢姑娘。只要缔结姻缘,那么在外人眼中,齐国公府便自然是站在王爷这一方的。以谢家的名望,此事若成,对我们的谋划将大有裨益。”
赵子珩越听,眉头皱得越深,金先生说完的时候,他的脸已经沉了下来。
“先生,”赵子珩面色肃然,“先生事事为吾打算,吾亦十分敬重先生。但是请先生明白,吾欲娶谢家表妹,非为谋事,而是因吾心悦于她。齐国公府如何,吾从未考虑过,所以这样的话,先生往后请不要再说。”
金先生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忙解释道:“某自然知道王爷是真心求娶谢家小姐,只不过——”
赵子珩抬手止住他的话:“先生不必再说了,你的意思本王已经明白。也好叫先生知晓,齐国公府的立场,本王从不在意,更不强求。此事,不必再议了。”
他求的,由始至终,只有谢语岚这个人罢了。她不是筹码,更非可以利用的工具,她是他所爱的人儿,是他的底线。
而在金先生看来,这本就是双赢的事情,他确实没想到赵子珩会对自己的话如此抵触。但是他看着赵子珩离去的背影,摸摸胡子,忽然便笑了。
这位琅王殿下虽然随性了些,可是智勇双全,不失磊落奇伟。这些年看下来,更觉他心诚品正,重情轻利。
有坚持,有操守,心中有爱,无所畏惧。大周能有这样一位王,当是百姓之福。
几日过去,那天的热意消退,谢语岚恢复正常的思考,越想越觉得她与赵子珩之间并不那么乐观。
那日谢尧他们寻来后,谢语岚便与赵子珩分开了,两人再没有机会说话。这些天她闷在家里,总忍不住想到他,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打算的。
都怪他,好端端的来招惹自己,平白添了她几许烦恼。明明说喜欢的那个是他,怎自己却在这里发愁。
“唉!”她对着镜子,忽然叹了口气。
站在她身后正为她梳发的碧桃听见了,以为是自己梳的发式不得小姐心意,忙问:“可是这个发型不好,小姐不喜欢?”
“嗯?”谢语岚回过神来,这才抬眸看向镜中的自己。头上风鬟云鬓,青丝丰容,与她的脸型十分合衬。
一众侍女中,碧桃的手最巧,审美也好,梳出来的发髻向来是很不错的。谢语岚肯定了她的手艺,也不敢再走神想别的了。
梳好头发,又换上新裙,便去找明昭郡主。
今日理国公府在京郊的雍雅山房举办百花宴。早几日便广发请帖,遍邀京中高门勋贵家的夫人、奶奶,公子小姐参加。
理国公府的百花宴由来已久,一开始不过是自家相熟的亲戚们耍玩,渐渐地名声鹊起,邀请的、想参加的人也越来越多。
近十年来,因十分受人欢迎追捧,理国公府便索性将原本只在每年三月三举办的宴会改为一年两次,分别在春夏之交与初冬之际举行。如今普通勋爵以及朝中新贵之家都以能够得到理国公府的百花宴请帖为荣。
而百花宴之所以引人向往,还是因它是个出了名的成就姻缘的好宴会。公府之家,能与之来往的门第自然也非泛泛,各家只消将家中适龄儿女带来,孩子们看不上的话便只当来饮宴玩乐,而若有直接看对眼的,反倒省了许多事情。
大周社会风气开放,对儿女亲事也不像前朝,盲婚哑嫁在上层阶级已经很少有了。大多数人家在为子女婚配的时候,也会适当地听取孩子们的意见。
毕竟婚姻是为结两姓之好,若孩子们成了怨偶,亲家变仇家就不好了。
齐国公府这样的豪门,理国公府自然不会忽略。百花宴的请帖一年两次,次次不落地送到。只可惜从前年开始,齐国公府便一次都没有应邀参加,让其他与会人士十分失望。
毕竟谢尧虽然订亲了,可还有谢翼和谢语岚,这两个也是婚姻市场上的香饽饽啊。只是他们看得眼热没用,谢家亲长却不乐意自家孩子成为党派之争的工具,对那些逐利而来的人家十分反感。
原本今年的百花宴明昭郡主也打算回绝了,是谢璟道他有一位同僚携家从漠北回来,想让明昭郡主借此机会去看看同僚家的孩子。
虽然不急,但是真有适合的人选,也是可以开始相看起来了。
谢语岚也知道这百花宴其实就是相亲宴。从本心来说,她才刚接受了赵子珩的心意,转个身便去与别人相看,自己都觉得十分别扭,并不想去。
只是明昭郡主发话了,她又没有好的理由,实在拒绝不了。谢语岚只好掩耳盗铃般地想,希望赵子珩不知道这件事。
她这个想法实在天真,殊不知她人还未出门,赵子珩这边就已经知道了她要去百花宴的事情了。
他一边告诉自己要理智,因他知道这定是她家人的安排,她也做不了主。一边咬牙切齿地想,她若真去与别的男子说话玩笑,他便一定不能轻轻放过,必定要让她吃到教训才行。
雍雅山房本是一座小型的皇家别苑,太/祖朝时,理国公府迎进了一位皇家公主,而这雍雅山房便是那位老祖宗的陪嫁。
京郊的别院有数,大多是皇亲贵族所有,一般勋贵很难持有。故而理国公府素来也以这雍雅山房为傲。经过多次的修缮与精心维护,这座别苑仍然焕发着生机。
明昭郡主来时,是理国公世子夫人等在大门亲自迎进去的。
现任理国公夫人是原配去后续娶进门的,本身家世背景便差了一些,而世子却是原配嫡子,世子夫人又是出自皇家,乃皇帝之弟康王的嫡女福荣郡主。皇权至上,婆婆在媳妇面前摆不起架子,理国公府的掌家之权自然而然便落到世子夫人手里。
同是郡主,彼此却差了一辈儿,按着皇家那边的亲戚关系,福荣郡主还得唤着明昭郡主一声表姑母。
见过礼,福荣便亲亲热热地挽了明昭郡主的手道:“前两回赶上姑母事忙,没能请到您来,实在是遗憾得紧。这回啊,我便早早地派人送了帖子过去,便是怕又撞上事儿。没曾想还真凑效了,姑母能来,侄女儿实在欢喜。”
福荣郡主八面玲珑,长袖善舞,一段话既全了客人的颜面,也维护了自家的场子,宾主尽欢。实情到底如何不重要,如今话说得好听大家都高兴才是正经,这便是聪明人的做法。
将人带到座上,福荣郡主便道:“姑母和表弟妹们先在这儿稍坐,一会宴席开了,我再来请。”身为主家,福荣今日忙得很,还有其他贵客需得她亲自去迎,实在没空长时招待一家。
明昭郡主自然也是知道,便笑道:“都是自家人,用不着客气。这里我也熟悉得很,一会开席了你使个丫头过来便是,你自去忙你的。”
又说笑了几句,福荣郡主便留下几个丫鬟伺候,带着自己的人风风火火地走了。
此时还未开宴,各家都被安排在不同的雅间茶室等候,待人来得差不多了,再一同去园子里。依照百花宴往日的规矩,到时候熟悉不熟悉的都混坐在一起,再有安排的节目一上,男男女女便能光明正大的交流了。
眼看时间差不多,需要她亲自迎接的几家人也都到了,福荣郡主便将大门口迎客的任务交代给两个妯娌,自己往厨房去。
谁知走到半道便被叫住。她留在大门口的其中一个大丫鬟气喘吁吁地赶上来,气都未喘匀便压低了声音对她道:“夫人、琅王来了!”
福荣一愣,“你说谁来了?”
大丫鬟急道:“七皇子啊,琅王殿下!”
赵子珩?这种宴会,他怎么会来?福荣想不通,只好问道:“人在哪儿呢?”
“乘马车来的,他身边的侍卫过来递信儿,琅王自己没露面。”大丫鬟说着便将一块玉呈给福荣看。
福荣接过来两面翻看——果真是琅王的铭牌。
来了又不露面,他想干什么?福荣一时也是摸不着头绪。可是来都来了,又不能不给进来。他们可是嫡亲的堂姐弟,打小感情也是不错的。
福荣想了想,便道:“你过去,引了马车从北边的门进来直接到葳蕤院,我到那里等着。”福荣心细,心想他既然不下车,想必也是不想在这大门口人来人往的地方露面。
又叮嘱丫鬟:“仔细些,别落人眼了。”
赵子珩从马车中下来,已经候在院中的福荣郡主便笑着迎上来道:“子珩,还真是你!姐姐看见那牌子还有些不大信呢!”
福荣比他大了好几岁,说起话来亲昵随意。
“见过姐姐了~”赵子珩笑着与她打招呼,又道:“小弟不请自来,还请姐姐莫怪~”
福荣便斜睨着他问道:“正说呢,你可不是爱凑热闹的性子,姐姐这边的宴席你以前可是都不来的,今儿倒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