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2 / 2)
宴会本是为季语接风洗尘而设,琵琶声亦是欢快的。女人本想敷衍了事,轻拢慢捻之际,却想起自己从前独爱的沉香瑶琴。女人顿生身世苦楚之感,琵琶声陡然哀怨起来。她轻启朱唇,吟唱道:“蓼蓼者莪,匪莪伊蒿……”
蓼蓼者莪,匪莪伊蒿。哀哀父母,生我劬劳。
季语叹口气。这个染了几分风尘气的哀愁女人,还是想家的。
一帮听不懂的大老粗们却喝起彩来,夹杂了几声轻佻起哄的口哨。
有好事者高嚷:“唱云房十试吕洞宾!”
琵琶声乱了几瞬,吟唱亦戛然而止。
季语右手食指轻点桌面,眼睫低垂,让人辨不清喜怒。
“云房十试吕洞宾”讲的是白牡丹引诱吕洞宾真元阳气的故事,出了名的淫|秽不堪。大庭广众下唱这等风月戏,未免太过折辱人了些。
季语开口制止,嗓音带了些酒后微醺的慵懒:“军队里有的是发号施令的金钲鼙鼓,唱什么软趴趴的曲儿?来人,拿战鼓来!”
将军嗤笑一声,轻蔑道:“御史大人不过是一介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文官,也会擂我边塞战鼓?”
季语不理会他,纤指遥遥指向一人:“你,随我舞剑。”
谢晅惊诧抬头,直撞进一双水波潋滟的眼眸里。
“属下不会舞剑。”
“那便耍个剑法。”
谢晅一言不发取了长剑,径直走上前去。
一套中规中矩的剑法,竟被他舞得杀气暗涌。
众人便耳语道:“可有人认识他?”
“不过是一介无名小卒罢了。”
“我记得他。他杀起人来,那可是不要命的主儿。”
良久,鼓声止,长剑收鞘。宴会亦逐渐接近尾声,已有人三三两两结伴离开。
夜风有些凉,谢晅一只手握着长剑,孤身一人往回走。四周一片夜的静寂,他独自一人走在黑暗里,仿若世间皆是空无一人的孤寂。
耳尖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谢晅脚步一顿。回头去看,原来是那容貌过于阴柔的御史大人。
她似乎有些醉了,粉靥晕开一片恰到好处的绯色,像涂了层薄薄的胭脂。黛眉红唇,就连素来圣洁的月光都被衬得妖娆了几分。
她大约不知道她这微醺姿态有多惹人遐想,仍踉踉跄跄走过来,眼波生春地望着他:“阁下可愿做本官的亲卫?”
谢晅别开眼,嘴里却道:“好。”
季语轻笑一声,嗓音掺了几分撩人的靡靡醉意,徒添暧昧。
他越发不自在,质问的声音便有些底气不足:“你笑什么?”
“笑你……还真是惜字如金啊。”
御史大人似乎醉得站不住了,身段娇软无力地斜倚着他。
谢晅不动声色移开视线。
他心里清醒得很。这位大人看上的,不过是自己手中的剑,和这把剑背后的势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