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玉碎(2 / 2)
为红寇掩好房门,季语暗自在外吹了会儿夜风,心底不知为何有些迷茫。她闲逛着出了府,却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正漫无目的往前走着,却见门口的石狮子旁边,赫然站了一道黑色人影。季语吓了一跳,走近了一看,可不就是是早已走远的谢晅。谢晅抬头看她,露出一双浸着夜色凉意的眼睛。
季语有些迷茫的心情不知为何欢快起来,抱着手臂对谢晅吊儿郎当说道:“不是不在我家住么,不是早已走远了么,怎么傻憨憨地站在石狮子旁边挨冻?”
“等你。”
季语抽了抽嘴角,看傻子一般看着谢晅:“你这人是不是有毛病,你又不告诉我一声,我怎么知道你会在这儿等我?”
谢晅不急不慢回她:“你现在不就出来了么。”
季语无奈道:“外面风这么大,咱俩就一直傻站在这儿?”
谢晅想了想,沉声道:“现在这个时辰,应该只有一家棋馆还没打烊。”
季语意味不明笑了笑,淡淡道:“带路,咱俩去下棋。”
此时已近丑时,各家店铺都关门歇业了,只有一家棋馆灯火通明。
单看这家棋馆内的布置,低调中透着几分精致,连棋子都是用温玉做的,显然不是一般人玩儿得起的。
季语随意拣了个地方坐下,扫了一眼他面前的棋盘,淡淡道:“这家店是谁开的,明显的赔钱买卖。”
谢晅凝声回她:“姬无夜开的。”
季语险些呛住,急声道:“怪不得彻夜灯火通明。”
谢晅冷声道:“他年幼时常与一知己下棋,便在京城里开了一家棋馆,交由手下打理。不为钱财,只为回忆。”
季语嗤笑一声:“他可真会装模作样。”
谢晅皱眉:“装模作样?”
季语冷冷道:“我年少时时常与他弈棋,也没见他如此怀旧。”
谢晅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入定一般,不知在想些什么。半晌,才缓缓道:“姬无夜口中的知己,莫非是你?”
季语噗嗤一笑,不可置信道:“怎么可能是我。姬无夜不仅背叛了我,还一度对我恨之入骨,什么事都与我对着干。他为了谁开棋馆都有可能,但绝不会是我。”
谢晅眉心皱得更深了:“你在边关时,他为何费尽心思派人保护你的安危?”
季语拿起一个软玉做的棋子,手指轻轻捻了捻,不甚在意道:“大约是想让我亲手死在他手里吧。他这人一向喜怒不定,又总是不按常理出牌,心里到底想了什么,我也不清楚。”
季语想沏壶茶喝,在棋馆里转了半天没找着热水和茶叶,回头问谢晅:“看守棋馆的人呢?”
谢晅往四周看了看,说道:“这么晚了,怕是回后院歇息了。”
季语无奈道:“那便不喝茶了。”
季语说罢坐回座位,淡淡道:“在姬无夜府邸之时,在庭院里遇见一个行礼的小丫鬟,你还记得吗?”
“容貌有些记不清了,只记得你当时夸她眼睛长得好看。”
季语嘴角已没了笑意,眼底一片清冷:“姬无夜把那个小丫鬟的眼珠挖了下来,差人送到了我府上作贺礼。”
“姬无夜一向如此,他眼里最不值钱的东西就是人命。何止是挖人眼珠,割人舌头、剥下人皮的事他都做过。”
季语不再纠结于此,扫了一眼面前的棋盘,缓缓落下一子:“你平日里时常与谁弈棋?”
谢晅亦落下一子:“若不是你,和谁弈棋倒也不怎么在意。”
季语看一眼坐在对面的谢晅,像是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孩子:“谢晅,你知道你现在像谁吗。”
谢晅不答。
“像当年执意要与祝英台在一起的梁山伯,自以为全天下都能为自己让路。”
季语说罢落下一子,堵住谢晅去路。
谢晅亦落下一子,棋子却因主人过分用力,而在棋盘上化为了齑粉:“世人皆阻梁山伯,岂知他是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
季语闻言一怔。
谢晅说罢抬眼直勾勾看向季语,只余下一句似是而非的话:“可惜了,这枚用温玉做的棋子。”
谢晅一眨不眨盯着季语,表情有一种执拗的狠劲儿。两个人沉默对视着,好一会儿谁也没有说一句话。
季语曾以为,谢晅一向淡漠清冷,就算再怎么喜欢一个人,大概也会藏形匿影,面上绝不显露半分。却没料到,他是藏不住的。原来谢晅喜欢一个人,是从冰里生出了一团火,远远就能看得见那闪烁火光,感受得到那份滚烫灼热。
四周空无一人,一下子静下来,又安静得太彻底。
也许是烛光太过柔和,也许是眼前的情景太过迷惑,季语的眼尾扫了谢晅一眼,带着往日不曾见过的风情:“你过来。”
谢晅才走到季语面前,季语便踮起脚尖来,捉住他的唇。二人的牙齿轻叩了一下,有些犹豫。谢晅等了许久,季语却只是轻轻贴在谢晅的唇瓣上,并没有进一步的动作。
季语睁开双眼,就望进了谢晅认真的瞳孔里。
唇齿相依的感觉,竟意外地让人着迷。
只是两个青涩生疏的新手而已,却因着攒在心底的离愁别绪,场面一度失控。二人的舌绞缠在一起,已没有了退路。季语的双耳嗡鸣的厉害,属于男人的粗热喘息避无可避地铺洒在她的脸颊上,带着几许将她不留余地吞噬的疯狂。
好像有什么与野兽相关的习性和本能,冲破了桎梏,喷薄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