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发带(1 / 2)
谢晅一天天好起来,季语放了心,又忙着给孩子筹备百日宴,来看他的次数也渐渐少了。谢晅却闹起了小孩子脾气,不肯喝药。季语没办法,只得舍了手头上的事过来哄谢晅。
睡熟了的谢晅安安静静的,清冷疏离的气息悉数褪去,像一只被驯服了的兽。他骨架大,身形却格外瘦削,似乎稍不留神,他就会如冰雪般融化,随春风散去。季语坐在一旁默默看着,仍觉得有些飘飘渺渺的不真实。
人们一开始就会被谢晅的冷漠吓跑,至于他深埋在坚硬外壳下的真诚与温暖,甚至是炙热与滚烫,旁人一无所知。
季语为此有些遗憾,又有些隐秘的窃喜。因为这样的话,谢晅的柔软,就只有她看的见了。
在她的印象里,谢晅似乎总是在受伤。季语悄无声息抬起手指,摸了摸谢晅长翘的睫毛,想要拂开那一缕恼人的日光。
事实证明,爱情的芽尖一旦冲破泥土,开出花来不过是区区几天的事情。
“谢晅。”
红唇一开一合,季语把那个自带苦涩与酸甜的名字咬碎在唇齿间。
谢晅睡得迷迷糊糊,好像有一双柔软的手为他掖了掖被角。光线明明灭灭,人影朦朦胧胧,谢晅以为是梦,没有醒。
季语又叫他一声:“谢晅,起来喝药了。”
谢晅睁开眼,见她穿了一身素净常服坐在床边,像一只趴在屋顶上晒太阳的大猫。
阳光斜照进来,仿佛能看到空中些微的灰尘颗粒,安谧得让人晃神。似乎连伤口都变得无端甜蜜起来,谢晅朝季语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但笑容浮在他血色惨淡的脸上,有些苍白。
“你笑什么?”
谢晅没答话。
「梦到你在,你真的在。」
这几个未曾说出口的字,被谢晅嚼碎在唇齿间,吞进肚子里。
谢晅以前总想着,倘若有一日自己死了,她会难过吗?会孤单吗?还是如同死了个小狗小猫一样,转身就忘了呢?现如今看见季语眼里的温柔,纵使明天就死在这里,他也心甘情愿了。
季语没戴往日的碧玉簪,一头黑缎子般的长发只由一根淡蓝色发带简简单单束在脑后,平添几分鲜活的烟火气息。她扶着他坐起来,而后挽下那根发带。谢晅还未反应过来,只觉得眼前一暗,季语倾过身子,素白的手指在他的发丝间穿梭。鼻尖萦绕着一阵阵浅淡香气,谢晅下意识往后仰,手指抓紧了身下的床单,有些局促。
头顶有娇俏声音传来:“别乱动。”
没一会儿,谢晅就觉得季语停下了手中的动作。她坐回床边,托着下巴看他,笑得眉眼弯弯:“果然,还是头发束起来好看。”
季语一头乌发没了发带的束缚,柔顺披散在肩上,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韵致,让人看了就心生怜惜。
谢晅定定看着她,像蛰伏的兽觊觎弱小的猎物:“以后,你也会一直为我绾发吗?”
季语沉默了半晌,没答应也没拒绝,模棱两可道:“以后的事,等你好起来再说。”
季语说罢拿起药碗,用勺子轻轻搅动让它快些凉下来,淡淡道:“听小厮说,我不来你就不喝药?今日为何对着小厮发脾气?”
季语以为会是「你不来就喝不下药」之类的烂借口,但谢晅说,“只是想你了。”
季语垂下眼睛,没说话,也没去看他,只轻轻搅拌碗里的汤药。
谢晅突然侧过身子,在空中细细嗅了嗅,像一头嗅闻自己领地的雄兽。
“闻出什么了?”
“你身上的药草味,很好闻。”
季语失笑:“你这鼻子还会挑人啊,我身上的药草味好闻,小厮身上的药草味就不好闻了?”
“那是你身上的气味,不一样。”
只是贪恋你的体温和气味,如同野兽最原始的本能。
季语把药碗递给他:“把你的头发束起来,也是方便你喝药。别闹小孩子脾气了,赶紧把药喝了,过了时辰就没有药效了。”
谢晅伸手接过药碗,又听季语说道:“圣上昨日御赐了将军府,过几天你就搬过去吧,总在我这里也不是个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