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2 / 2)
楚琅华未曾看她,只垂着眸子看渐渐小了的雪花。
“是与不是,都不重要。”
她的声音像是浸了雪。
侍婢小心探头去看楚琅华的神色,见她眉眼之间霜色连天,犹豫着吞下了想说的话。
楚琅华稍一看到从宝殿出来的楚隽,就携侍婢从长廊出了去。
他手里拿着一条签文。
不待他去找楚琅华,人便慢慢走到了他的身前。
楚隽朝她笑了笑,举起签文,目光越过来往的人流看向了解签的小亭子。
“宝庆,一道去吧。”
他未撑伞,任凭点点白华垂落发丝、肩头,楚琅华又没有在他身边看到先前带进寺庙的那把伞,同身边的侍婢说了两句,就紧慢慢跟着楚隽的步伐向解签处走了过去。
年岁不大的和尚正坐亭中,天气冷得他红了整个双耳,然而他脸上平和祥静,见楚隽冒雪而来,笑着说着迎词。
解签桌子前只有一张凳子,楚隽先到,自然是被和尚先请坐了下来。
因此后来的楚琅华唯有站在亭内。
楚隽面上带了些许的抱歉,朝楚琅华看了看,见她微微笑了笑,便专心解签上。
和尚的声音缓慢轻细,节奏顿挫有致,但楚琅华听不清,只得侧过身子微微垂首。
然而和尚说到一半时突然止住了声音,楚琅华下意识是觉得还不够近,便往楚隽身边靠了靠。
和尚语声如珠,解签流畅,将字字说到了极致清明。
个别佛宗禅语楚琅华没听明白,但大概意思就是说,此签虽非大吉,但却是中上之签中的圆满之签。
佛宗的圆满指的是“皈依”,福报之圆满,智慧之圆满,功德之圆满等等。
楚琅华也曾来此解过签文,但却没有像今日这般越听越迷糊。
而楚隽却面不改色,甚至能够在听完一桩签文后,向解签和尚认真道谢。
签文已解,楚隽起身拜了拜,楚琅华紧随其后。
然后两人并肩出了解签亭。
先前去寻伞的侍婢还没有回来,楚琅华只得自己把着伞。
但遮雪伞有些重量在身,更何况楚琅华极少自己撑伞,便担心掌握不住,会有冰凉的雪花飞到她的头发上,让她凉到发根发麻。
于是脚下好似生了根,磨磨唧唧不动几下,极慢地跟在楚隽的身后。
楚隽大步流星,将净悟寺中所有该去的地方考虑完了,才来想起楚琅华。
侧眸瞧见她站在他身后一大截,楚隽拧了眉,转身对楚琅华说道:“宝庆,过来。”
飞雪湿了楚琅华的鞋尖,楚隽越让她过去,她就越害怕雪花打湿她的整个鞋子。
好不容易走了两步,脚底生出无穷的寒气。
她朝楚隽摇了摇头,“堂兄,冷得很,我走不快。”
楚琅华将伞柄几乎扣在了肩上,下垂的伞面极大挡住了外露的长发。
听了楚琅华的话,楚隽先是眉头拧得更深了些,然后张了张嘴,想要说些什么,却在目光触及某一处的时候顿了一下。
原本应是“宝庆如何如何”的一句,话到嘴边却变成另一句。
“沈昱?”
楚隽的声音中似有疑惑,然后几乎是无视了楚琅华震惊愣神的面容,抬步向她的方向走去。
却不是走向她。
身后愈来愈近的脚步声让楚琅华绷直了脊背,而楚隽恰好在她身侧不远处、几乎与她齐平的地方止住脚步,也阻止了沈昱朝这边走来。
“沈舒白,多时不见,你还是一点没变。”
在楚琅华的视角里,只能勉强看到楚隽微微上扬的唇,至于的身后的沈昱,她不敢回头,也不愿回头。
原先在长廊中用伞把自己遮住就是不愿意见到他,何况眼下此等情境。
沈昱听到“舒白”二字时,还有些惊诧,从心里将不合适的人选过滤之后,他准确无误地念出了那人的姓名。
“楚决明,是你啊。”
他的声音素素淡淡,好像今雪的颜色一样的纯白寡淡,又像是雪顶琼枝含了一缕冷。
楚隽又笑了一下,“我记得,立冬前后是你的生辰,不在府内忙着迎候八方贺礼,来寺庙做什么?拜支生辰签吗?”
“生辰?”
沈昱的语气颇有些感慨和深意,他轻轻笑了一声,如玉如霜洒下穹顶,清冷疏离的眉骨一时多了些颜色。
“生辰于我,似有可无。”他顿了顿,向楚隽拱手拜了拜,“就不劳殿下费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