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胜利（1 / 2）
——1945年8月
就在第二颗原/子/弹爆炸的几天后,日本天皇同意了无条件投降。欢欣鼓舞的西安人，欣喜若狂。大街上处处都是惊喜的面孔，认识不认识的人都在互相拍手打招呼。
“知道吗？日本鬼子投降了！”
“知道吗？小日本鬼子无条件投降了！”
这样激情四溢的话语,荡漾在西安的大街小巷。
街上的人群兴高采烈,到参加孙太太小聚会的那些军官太太们却有些兴致缺缺。她们才被孙太太劈头盖脑地泼了一盆冷水,她们的热情都被压下去了。
日本天皇的投降诏书居然是那么写的？
“那是《终战诏书》,不是投降诏书。你们细看那终战诏书的字里行间，可有无条件投降的意思？是不是处处在彰显日本天皇的‘忍辱负重’，宣示天皇为‘护持国体’、‘图谋帝国臣民之安宁、偕万邦共荣共乐’的苦衷？那日本天皇要的是日本国民感谢并体恤他下令终止战争的不得已。他是在激励日本国民的爱国热情和复仇意识呢。”
这段话是乔太太她们几个讨论了《终战诏书》后提醒孙太太的。孙太太不仅说予了她丈夫，还几乎是一个字不差地在自己的小圈子里复述了一遍。然后鉴于少数几位太太的国文学习终止在高小，顾及她们这些年管家理事养孩子，能不能保持住高小毕业的水平都难说,她就请金文澜把《停战诏书》逐句做了一遍解释。
等到所有人的欢喜都在金文澜的解释下散去大半，露出愤愤然的神情，孙太太才又说道：“你们也不好以为战争就结束了，我们就可以返回家乡了。现在苏联红军已经进入了东北，几十万日本关东军就驻扎在那儿,还有的打呢。”
想起日俄在东北的两次战争，所有人想赶紧收拾东西返回家乡的火热心情,立即被孙太太的毫不留情扑灭了。
……
等人群由来时的兴奋变成走时的怅然若失,金文澜劝孙太太：“凤仪，你也不要太在意。”
“我也不想的。可是文澜、秀娟，你俩认识我的时间最长，我什么时候是像刚才那样不给人留面子了。”孙太太揉揉眉心,又对白丽梅和乔太太说：“你俩也看到了，春节前后我这儿一度还剩谁了。我这些年那么待她们，可结果……”
白丽梅就假做吃醋,很不满地娇嗔道：“凤仪姐姐，你有我们几个还不够啊。”
乔太太也劝：“势利眼不奇怪，她们得不到想要的，自然不会跟原来一样了。”
刘太太替孙太太气道：“十几年的交情，像她们这些人做得这么明显的，太没良心了。”
大浪淘沙后，能留下这几位朋友，孙太太感到很欣慰。在她们的劝慰下，她心情好了很多，她决定把一些不能公开说的话告诉给这几位好友。
“抗日战争是结束了，怕是以后国共之间还要起纷争……我家将军说西安这儿离□□太近，要我立即赶去上海。我要带孩子过去了。你们怎么打算呢？”
刘太太立即表态：“我跟你一起走。”
金文澜时刻记得程旅长的话，要跟紧孙太太的。她犹豫了一下说：“凤仪，我得安排一下家里的事情。如果你后天走，我就跟你一起。明天怕是要来不及。”
刘太太立即冲金文澜提高嗓门说：“你家老宅的事儿，你就不用再管了。我这还不是疏不间亲，二十你家那四姨太太和大奶奶都是这儿的本地人。你的那些东西，你托付给丽梅处置，你还怕她会不尽心尽力？”
金文澜闻言想了想，便笑道：“是我魔障了，我就想着把房子处理了再走，不然我跟你们过去都买不起住处。再说我还得安顿一下红姑娘母子仨。”
刘太太直率：“你怎么那么爱操心。我看你家红姑娘巴不得谁都别靠近她那对儿女。也就你这么些年掏心掏肺地待她们娘仨，可我就没见着她对你有什么感激的。”
金文澜好脾气地笑笑说：“我是看在我家老爷的份上照顾她们，交代一句，也算是善始善终了呗。”
孙太太就对金文澜说：“文澜，我留了管家处理西安这边的产业。然后让他这宅子里的佣人和带着我收养的那些孩子，他们都要等铁路修好了再去上海。我让他把你的那院子一起卖了吧，你记得明早过来签字。”
刘太太便说：“那我也留管家在这儿，他们还可以彼此有个照应的。对了，凤仪，你带不带赵姐？”
“带啊。我就只带四个孩子和她一个。”孙太太说着话，指着电话先说：“我家将军让我衣服都少带，我今夜等他电话安排。到时候咱们坐飞机走。你俩要早早把东西收拾好，好能随时带孩子离开。”
刘太太和金文澜就明白孙太太不想让她俩带仆妇和更多的行李了。刘太太略略为难地皱皱眉，金文澜就提醒她：“你可以让管家随后把你的重要东西带过去。
也是。
金文澜见刘太太同意了，转头就对孙太太道：“凤仪，我回家问问谢妈妈肯不肯跟我一起走，若是肯的话，凤仪，让她跟你管家一道走了。”
“行啊。”孙太太答应金文澜，然后她问乔太太：“你走不走？”
乔太太摇头说：“我得先陪丽梅在西安等着。等你们安顿下来了，再说吧。其实我更想回北平，我父母亲和弟弟妹妹都留在那儿的。”
北平在她们几人的心中都有不可磨灭的印迹，但孙太太的丈夫要她立即带孩子去上海，她这些年一直都听丈夫的安排，这时候怎么可能去北平？
孙太太不想接话，刘太太看着她就不吭声。
金文澜笑着说：“我要是回北平的话，也就看看我娘和我弟弟妹妹罢了。至于别的人，算了，等我在上海安顿下来再给她们写信吧。”
从孙太太家里出来，金文澜要往程家老宅去，刘太太和她是一个方向。故而白丽梅和乔太太一起回学校。
白丽梅就说：“慧兰，你要跟我一起在西安等吗？你可以跟着她们去上海的。”
乔太太摇头：“咱倆说句悄悄话。国军和Gong军再怎么打，国军不会派飞机来炸西安，而gong军还没有轰炸机。再说谁得了西安跟我们俩都没有妨碍，也都影响不到你我，是不？”
白丽梅想想何阎王、乔旅长，再想想自己的丈夫，她微微点头。
“所以，咱们就好好地待在育才小学校教书。哎呀，丽梅，你说我在洛阳那些年，少赚了多少钱啊。”乔太太抬手捂住心口，做出西施捧心的可怜模样。
“早叫你过来你不来。你想想这些年你见过你家乔旅长多少次！别英雄和银元都想得。”白丽梅揶揄她。
“我自然是英雄和姻缘都想得了。女人谁不想嫁个英雄呢。”乔太太故意曲解白丽梅的意思，跟她开起玩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