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享不该享受之福(1 / 2)
在天?寒地冻的?严酷环境中,涌动着大战之前紧张、压抑的?定襄被埋没在有一场大雪里;而千里之外的?淮河以南,则充斥着和平、欢庆的?气息,一片生机盎然。
寿春的?百姓们在团圆喜乐中辞别元朔五年,迎来了元朔六年的?正月。淮南王府这一段时间,比起别处更是热闹非凡。
首先是以淮南国相为首的?淮南国各级官吏拜访,让淮南王府迎来了热闹的?开端。这些?长安派来的?大吏年前还?高高在上、不可一世,如今来时,却?是都是满脸笑容,神情恭谨、谦卑得很。淮南国官员这种姿态立刻就让其他人嗅到了不同?的?气息。很快的?,淮南地界的?地主、行走淮南的?巨贾……凡是在地方上有些?势力的?人都托关系、想办法在新年伊始备齐礼物,前来拜贺。
其次就是肥陵山上的?方士,他们浩浩荡荡约有千人带着诸神的?祝福,安排仪式,为淮南国、淮南王新的?一年祈福……
淮南王府人来人往、熙熙攘攘,连带着项婉儿处也热闹起来。各种金珠玉器、稀罕玩意儿、衣服首饰、吃食用具……源源不断地从外面输送进?来,让刘陵留下的?绿衣、采薇、琼琚、零露四位能干的?女侍都烦恼不已。
最初,她们收到礼物便呈送给项婉儿过目,可脾性异于常人的?神女根本对这些?俗世奇珍不感兴趣,直接就要退回去。
退回去说出来简单,可真要做到谈何?容易?
几位伶俐的?女官好不容易劝退送礼的?人。可那些?人回去,却?自以为东西少,神女不希罕,就赶紧又置办更加贵重的?礼物送上来。最后是越退东西越多?……直逼得在项婉儿面前还?说得上话的?零露被推出去诉苦。
面对着愁苦不堪的?零露,项婉儿自然退却?,一句“那你们看着办”,就全?权分配下去。如果?说源源不断的?礼物可以交给别人处理。那么?肥陵山相熟的?方士拜访、淮南王的?宴席邀请……就没有人能代替。
自大傩驱邪仪式,一直到正月,项婉儿可以说被各种各样的?宴席、驱邪祁福仪式所包围。幸好她身?边还?有一个伍被,在他不断提携、不断帮忙下,什么?也不懂的?神女才能安然度过。不然就算有十个项婉儿也会?被弄得茫然无措,心力交瘁。
也因此,一直告诫自己?要远离伍被的?少女,变得更加依赖对方。若有一天?看不到伍被,便坐卧不宁,心绪难平……产生这种依恋之情,让项婉儿自觉愧疚,每每夜深人静便自责不已,可睁开眼睛醒过来,却?还?是期盼见到那人……
这种矛盾的?感觉让项婉儿想到了罂粟,想起那些?戒不掉毒品的?人。项婉儿觉得自己?就和那些?人一样,明?明?都知道所作所为不好,可是偏偏上瘾了,拒绝不了那种诱惑。当然,也许是她打从心底里根本不想要拒绝。
反倒是小孟很简单,只?要谁对主人好,她就对谁好,即便那人并不让她那么?喜欢,也可以忽略。
正月初九,喜悦、欢庆的?节日还?没有过去……来自长安的?中尉殷宏却?在这充满热闹、欢笑的?日子到了淮南国都——寿春。
殷宏依然骨瘦如柴,干巴巴的?一团精气神。他一进?到淮南王府,还?没见到淮南王,就将满是皱纹的?脸笑成了一朵菊花,口中连连高呼:“恭喜,恭喜”。
“我这喜从何?来?”淮南王身?着黑衣,迎了出来。
殷宏呵呵一笑,高举天?子诏书,道:“大王听完诏书便知道。”
淮南王手握天?子所赐不用跪拜的?权杖,点了点,算是行礼。而在场的?其他人则不得不下拜。
殷宏一脸肃然地宣读诏书。
诏书中的?内容,淮南王在三?天?前已从女儿刘陵传回密报中得到。密报中说:殷宏回长安在朝堂上极力赞美淮南王,又有侍中庄助等人力保,天?子很快平息怒气,驳斥“淮南王安拥阏(阻塞)奋击匈奴者?雷被等,废格明?诏,当弃市”的?上疏;接着又驳掉公卿们要革除淮南王王位的?奏请,甚至连削五县的?惩罚也没有完全?准许。最后只?是下诏在奏请的?五县中削其中两个。对于这个结果?,刘安虽然没有提早将消息告诉门下谋士,但可以说他很是非常满意。
殷宏宣读完诏书,立时便堆起满脸褶子,笑道:“恭贺淮南王新年之喜,恭贺淮南太子平安无事。”
淮南王哈哈一笑,连连向着殷宏称谢。顿时,大殿内欢声笑语、觥筹交错,一派和乐融融景色……
直到天?空中的?暖阳变成东升的?明?月,刘安才在宫女们地簇拥下熏熏然步出大殿,往自己?的?寝殿而去。他步出大殿不久,忽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一声冷笑。接着,嘲讽的?语声传来,“行仁义被削二县,可以说是奇耻大辱!可大王却?还?自鸣得意,可笑啊可笑!”
“谁?”淮南王停步,目光转向声音源处。就只?见一个黄冠羽服,气度超然的?中年男子从暗影中走了出来。
刘安愕然,“苏先生?”
“见过大王。”
冷月银辉下,苏飞长揖到地,抬起头却?仍是一脸冷漠讥诮之色。
淮南王脸上漾起笑容,“苏先生怎么?在此?”
“臣若不在这里,又怎么?看到这么?一幅明?君贤臣的?好戏。”苏飞冷笑,“在下此来本是担心大王安危,如今看来却?不必了。苏某就在此地向大王告辞。”说完,他大袖一挥,怒冲冲便要离去。
“苏先生!”淮南王大急,奔上前一把扯住苏飞的?大袖,急道:“苏先生因何?要舍寡人而去?!”
苏飞转身?,看着留人若渴的?刘安,冷声低语,“苏某和诸位道友乃是为天?命而来,大王既然欲与长安修好,违逆天?意,我等不敢背弃上天?,只?能就此告辞。”
“苏先生此话从何?而来?”刘安将苏飞手臂挽得更紧,急切问道。
“难道大王不是为了承明?殿上那位几句安抚之语,就忘了杀父之仇,急于和长安修好?!”
刘安看看身?后,拉着苏飞避得远了些?,才切齿道:“寡人时刻不敢忘此大仇。而行仁义见削,寡人亦甚耻之!”
苏飞神色缓和下来,可语气之中仍有怀疑,“那为何?不见大王有所行动,反而是和长安往来密切?难道不是大王因长安一再宽赦,而起了反悔之心?”
“时机未到啊。”
苏飞低头伸指掐算片刻,狐疑道:“大王为何?说时机未到?依在下浅见,如此正是最好的?时机啊!”
“苏先生是说……”淮南王大喜,可随即脸色又黯下来,叹息道:“只?可惜寡人诸事还?未准备妥当……”
苏飞大奇,“淮南乃是富庶之地,而藏于肥陵山的?精兵业已训练完成,如今又有匈奴答应与大王里应外合,大王秣兵厉马这么?多?年,为何?此时还?出此言?
“苏先生有所不知,”淮南王留下随侍的?人,携着苏飞缓慢前行,边走边说道:“淮南国内二千石以上官员乃长安所遣,寡人处处受其牵制,若起兵,则不能毫无后顾之忧;再有,寡人虽有淮南富庶之地,上万精兵,却?仍不能和掌握天?下、手握数十万兵马的?刘彻相比;至于匈奴……”
淮南王叹息一声,道:“匈奴如今的?单于伊稚斜乃是杀死其兄而自立为王的?。如此凶残不仁,能弑杀兄长之人,又岂能有信,况且这些?年伊稚斜在卫青手里连吃败仗,寡人实在信他不过。”顿一下,淮南王补充,“咱们可以和匈奴人联合,只?怕长安也与南越有所勾结,不然为何?不早不晚,偏偏这个时候,刘彻放回南越太子赵婴齐,与此同?时淮南南界又不断遭到骚扰……只?怕寡人一旦举兵,刘彻也会?和赵婴齐里应外合。”
“……”苏飞沉默着听完,问道:“提出如此见解的?,是不是伍被伍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