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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问起过,叶青一个学油画的,怎么会读起这摞文件毫不费力。
她正在核算叶氏的现金流动负债比。
/“程老师,现金流动负债比是干嘛的?”
“经营中现金流量净额和流动负债的比率体现了企业短期偿债的能力,现金流量净额就是一段时间内你放进钱包的所有钱和你花出去的所有钱减一下,不止是生活费,我给你的房租也要算进去,花掉的也不能只算你自己买菜的钱,你给我买酒的钱也要算进去,all。”
“流动负债呢?”
“同样时间内你要还的钱。如果比率小于一,意味着你要还不起债了,得更努力点。”/
程惟知教她这个词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如今她的流动负债那栏数字太大,属于风险过高、没有任何还债能力的一家“公司”。
叶青算完最后一项,关灯睡觉。
辗转反侧。
她,叶青,超级渣女,一声不吭甩了程惟知,还用人家教的知识混了三年,却没有任何能力去还情债。
今天程惟知是从售价不菲的深色商务车上下来的,那是大公司董事的标配。
叶青裹着被子有点骄傲,程惟知一直很厉害,自己当初就觉得,他在那家小风投太屈才。
或许,他已经是前途无量的投资界新星了吧。
“所有的相遇都是久别重逢,重逢以后你还是狗如当初。”
或许,只有她是狗如当初,甚至不如当初,而程惟知早远胜当初。
叶青决定吃半颗安眠药。
明日恶战,今日不宜怀旧。
—
翌日六点,叶青醒了。
欠债催人奋进,一百亿逼得赖床小公主三年不赖床。
叶青穿上一套穿了很多次的黑色西装套装。
这是她当初在瑞士处理五叔叶敏达后事时买的,她每逢大事都会拿出来重穿。
好似一种神圣的祭祀。
战服齐全,准备出发。
她带上文件,先去楼下看奶奶。
“张阿姨,奶奶吃过早饭了吗?”张阿姨一直负责照看奶奶。
“吃过了,七小姐,老太太昨晚起夜了好几次,您看要不要去欧医生那儿复查?”
叶青在孙辈里排行第七,就算叶家如今散得几乎不剩人,张阿姨还是习惯这么称呼她。
叶青小声说:“我今天一定抽出时间陪奶奶去欧医生那儿,我等下和他联系。”
她推开了门,老人家正在看财经新闻,床头上有本当季纽约艺术展的画册。
奶奶婚前是小有名气的画家,闲来无事会翻一翻这些。
“昨天生日会怎么样?”
“挺好,程律林用心了。”她不想让奶奶担心,撒了谎,“等下我去公司,处理完陪你去欧医生那儿。”
奶奶把电视声音调小,“你别听张阿姨瞎说,我是白天睡太多了晚上才睡不着。”
怕她担心,老人家对自己的病情是习惯性狡辩。
“欧医生非要你去,他说该拍片验血了。”
奶奶扁嘴抱怨:“医生就想挣钱,我还以为小欧斯斯文文不这样呢。”
叶青莞尔,老小孩老小孩,真是一点没错。
叶青很快和奶奶告别:“我走了,按时吃药吃饭好吗?”
“去去去,我都多大了,轮得到你教训我了?”
奶奶把电视声音调了回来,电视里正在播报华光集团重组的消息。
老人家指指电视,问她:“这个华光,是不是程家主□□个华光?”
“嗯。”叶青对叶氏的事是习惯性避谈,“我来不及了,你照顾好自己哦!”
她匆匆合上房门。
她当然知道华光重组。
华光是国内最大的集团之一,也是苗林资本的母公司,华光集团目下由京州程家的主支掌握,实力、资本雄踞国内各大财团的榜首。
据说,华光的老程董年初轻微中风,这次重组和未来接班人有关。
冒险把董事会提前到今天,也是程家主支如今明争暗斗顾不上远在清城的苗林资本,她能有机会见缝插针,做些有利于自己的安排。
没有程家主支的支撑,程律林这种完蛋玩意儿在叶氏根本坐不稳屁股。
今天的清城还是下雨,暴雨如注。
叶青坐在车上,打开碎屏的手机,时间显示不到七点。
她按下程律林的电话号码。
每隔半分钟打一次,每次响三下,一共三次。
不出所料,他一个都没接。
打开通讯录,换成董事会秘书梁睿中的电话。
只响了一下,梁睿中接了。
“喂,梁秘书,我联系不上程律林,您先到公司招待董事们,我去俱乐部那里找他。”
他要不愿起床,我也没办法。
作为苗林资本派到叶氏的人,梁睿中清楚程律林的德行,为叶青感到不容易。
“他是不是又在俱乐部通宵了?我回头得和苗总说说……”
苗总是程律林的母亲,也就比儿子精干一百倍。
“算了梁秘,我去接他就好了,他昨天也是帮我庆生。”
这话鬼信梁睿中也不信,他安慰了叶青几句,才挂断电话。
叶青紧紧握着手机,车窗外,雨更大了。
大雨素来伴惨剧,依萍被打,祺贵人被打,杉菜分手,都是下雨天。
可上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雨,上天给她送来了程惟知。
不会有比那场大雨,更好的雨了,叶青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