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女帝(1 / 2)
驯马有两道,一柔一刚。好马通人性,有的驯马师会和它们同吃同住增进感情,日子相处久了,有时候驯马师的面孔都会越来越像他们手下的马。当然常见的还是另一种方法,用马鞭调/教烈马,在它们发狂挣扎时稳住不动,等到它们精疲力尽无法反抗时就会自动温驯下来。
但这两种方法在这匹大宛马身上都行不通。这座马场的管事算得上月关最好的驯马师,他一直自得于自己驯马的手段高超,直到在这匹马上狠狠摔了一个跟头。它既有灵性,不是动物的智慧,而是真的通人性一般,甚至有些狡猾——在驯马师拿来饲料的时候不会有骨气的拒绝,它懒洋洋的吃饱喝足,一旦他觉得快要成功想靠近时,它却又会突然发难,有时候驯马师会觉得这不是他在驯马,而是马在驯他。
而此刻,姜弦正面迎上发狂的烈马,不躲不避,踮脚一跃,没有像一般人一样为了安全从侧面翻身,而是直接凌空折身落在了马背上。动作惊险无比,但在她做起来却有如画卷一般轻松写意,观者不禁发出惊呼。
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在她身上,哪怕是马帮的下属,此时心中也不免升起一个念头——或许她真的可以做到所有人都无法做到的事。
那匹通体漆黑的纯血马感觉到背上的重量,从鼻子里喷出热气,马蹄扬起,甩动着头颅,在马场上疯跑起来。江厌青看到在马背上颠簸仿佛随时都会被掀下来的姜弦面露担忧,眉头皱得死紧,抓着弓箭的手爆出青筋,像是只要一有意外,他就会抬弓搭箭射向那匹马。
在马背上的姜弦却没有其他人那般复杂的心思,她全神贯注的抓住马鬃,双腿紧紧夹住马背,随着烈马侧翻的动作调整自己的重心,甚至在半身悬空的时候放出一只手去抚摸马头,身体压低前倾,语带笑意。
“你很不错,但和我之前的那匹马比起来还差了一点。”
像是听懂了她的话,烈马更加愤怒,想要给身上这个不知好歹想要骑它还嫌弃它的人一点颜色瞧瞧。但往日能轻易将人掀下的动作在这时候起不了一点作用,而对方也没有像其他人一样试图用暴力手段让它屈服——她好像真的在和它比拼体力,让它输得心服口服。
姜弦对驯马自有一套方法,不能小心讨好,也不能暴戾鞭打,驯马和驯人有共通之处,既要让它折服于实力,也要用尊重的态度使它心甘情愿的臣服。
“如果你一定要有一位主人的话,我比其他人要强上不少吧。”她额上是汗,语气微喘,但脸上仍带着笑意,“驰骋沙场,游历荒漠,你会是我最忠诚的同伴,我也会尽最大努力护你周全。”
闫无量没有看到姜弦被甩下马背的时候脸色已经难看起来,等到那匹烈马渐渐停下脚步仿佛真的被驯服一般,更是怒火中烧。
在姜弦悠然自得风轻云淡的骑着马向他走来的时候,他冷着脸一声令下,身后的手下拔剑提刀,竟然是直接撕破了脸。
姜弦嘴角的弧度不变,但声音却冷了下来:“闫帮主这是做什么?别忘了解药还在我手里。”
闫无量扯起嘴角,从眼下到耳边的一道疤痕更显狰狞:“等你在我手下受过刑之后再说这句话吧,就算你撑得住,你旁边的这两个小美人也撑不住啊。”
姜弦顺着他的话看向赤绫白练,她们被马帮的人团团围在中间,虽然也拔出了武器,但双拳难敌四手,十几人在近百人的包围中显得弱势极了。
姜弦还在马上,像是对自己处于危险中的属下毫不关心,她掀起眼皮,懒洋洋的开口:“闫帮主怎么确定自己已经抓到了所有被我策反了的人呢?”
闫无量在她还没说完时就升起了一种不好的预感,一转头就看见原来跟在自己身后的一半人突然叛变,为首的正是二当家。
“老二!你!.....”
他在六天前看出对方有小心思,但因为他最后也没有向姜弦投诚,所以闫无量还是信任他的,没想到现在却是他给了自己致命一击。
“其他人呢,你们为什么要背叛我!”他想不通,明明里面还有几个是他的亲信。
姜弦“好心”解答:“闫帮主不会觉得自己驭下有方吧?”她一脸纯然疑惑的样子让闫无量生生呕出血来,“二当家先不说,我记得你强抢了这位的弟弟,又因为被冲撞而将这位的妻子残忍杀害......你为什么觉得他们还会忠诚于你呢?”
二当家肃着脸没说话,心里却也肯定姜弦的说辞,他为马帮兢兢业业那么多年,可在闫无量眼里他和一条狗也无甚区别。但他也是一个人,也有自己的野心和欲望,所以在姜弦承诺事成之后让他接受马帮大多数事务,他不可避免的心动了——而且他也被那颗所谓的毒药吊着,闫无量或许能不顾一切为自己找到解药,可要是解药不够多呢?他会顾及他们吗?二当家很清楚答案——他得让自己活下去。
多亏了苏墨的情报,他一直觉得自己没有用处,实际上作为长在花楼里的人,他随意听到的那些阴司秘闻已经足够有价值了。姜弦借此让人分为一明一暗去接触马帮的人,明面上接触的那些人当然作为诱饵被闫无量发现,同时吸引了他的注意,他怎么会想到姜弦竟然在暗处同时策反了另一批人,而这些人还是他最信任的。
闫无量喷出一口血,只觉得是身上的剧毒发作了,大势已去,他自知无力回天,但仍然强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