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情敌(1 / 2)
曲瓷行了一礼:“九公主。”
晏蓉垂睫看着她,好半晌,在一堆人惊疑不定的神色里,晏蓉挑唇一笑,眉眼之间光波流转,她恩赐一般,极冷淡地开口:“平身。”
花厅内气氛压抑,人人左顾右盼。
晏蓉迈进来,眼波横斜间,已钉在姚老夫人脸上,她笑开,一张如雪芙蓉面上,唇朱钗艳,她抬手双击掌。
一个内侍恭敬捧着朱盒走上前,晏蓉旁边的侍女从善如流打开盖子。
“此乃早先江雪阑先生手笔,本宫听闻老夫人寿宴,才回宫中实在清闲,便来凑个热闹,略备薄礼,还请老夫人不要嫌弃。”
“不敢不敢。”姚老夫人赶紧道谢。
一堆女眷坐立难安。
这江雪阑是一代画作圣手,但是却因为忤逆一位皇子,最后家破人亡。不过前朝历史,并不妨碍当世的人珍惜其才华,可惜,他遗留下来的画作世面上并不能看到。
“早前听说只一副赝品,就出到了这个数!”有人小声说,手指偷偷比了个九。
晏蓉唇角扯动,划出一抹睥睨地笑,她身边的侍女得令阖上盖子。
“这,这实在是太贵重了,老身不敢——”
“不敢什么?”晏蓉的侍女横眉冷眼,凌厉道:“公主给你的,便恭敬端着。”
这话实在指向明显。
所有女眷的视线都落在曲瓷脸上。
晏蓉淡淡笑了,雪肤玉貌轻摇,正要出去,曲瓷忽而开口:“公主,臣妇愚钝,一事有疑,想请公主赐教一二。”
晏蓉在听到‘臣妇’这两个字时,不快地眯了一下眼睛,她很快扑闪下眼睫,懒懒看向曲瓷,似是对她有勇气开口而感到赏识。
恩赐一样,晏蓉道:“好。”
周围人作势就要告退。
晏蓉本已打算落座,但又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略微烦躁的‘啧’一声,笑道:“姚老夫人,不知你们府上可有清净的院子,本宫见这春色融融,想去睹上一二。”
“清和园雅致。”
姚老夫人冷冷扫过去,姚雨蓁立刻低下头,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她。
画眉候在院外,见晏蓉和曲瓷出来。
“夫人!”
画眉想跟过去,被曲瓷抬手止住了。
“哎哟,你去也没用,”有人拉住画眉,等晏蓉她们走远了,才压低声音道:“赶紧去找你家姑爷来。”
“对对对,找姑爷,找姑爷。”
画眉抹着眼泪朝外跑。
有人将晏蓉和曲瓷带去了清和园。
清和园里水台明净,一座水榭飞架于朱色长栏之上,栏杆之下,清幽水畔遍植梅树,此时正是晌午,软风扑簌簌敲打,粉艳朱红花瓣如有落雨,柔曼洒落在湖面上,有金红鲤鱼甩尾嬉戏,一时香风袭人,靡丽清雅。
斜花成雨,平静湖面上,映出两道人影。
一道窈窕清丽、纤弱而风雅十足。另一道稠艳贵重,仿若九天玄女错落凡间。
晏蓉朝着曲瓷走了两步。
曲瓷不着痕迹朝旁边躲了躲。
“怎么?”晏蓉笑:“你怕本宫?”
“公主身份尊贵,曲瓷自然怕。”
“怕你还敢抢本宫的人?”晏蓉好整以暇看着曲瓷,她形容懒散,指尖接住一片柔嫩花瓣,两指一捻,神色骤然狠厉,再一松手,她长眉也跟着松开,又是言笑晏晏的模样。
“本宫只月余不在京中,你竟就成了陆夫人。好厉害的曲小姐啊,你有什么怕的呢,嗯?”
曲瓷垂着眼睫,一时间微有恍惚。
继而,她又抬眼看着晏蓉,晏蓉雪肤玉貌,一身撒金蝶百花罩衫,鸦髻如云金饰微坠,小巧耳垂上一点明月珰,一双狭长凤目中有光莹莹而亮。
正午骄阳下,她熠熠生辉。
连靡艳的楼台都只能做陪衬。
“在想什么?”晏蓉问,她眼中讥诮。
她真厉害,不必说什么,不必做什么,只是单单站着,一眼扫过来,就能让别人知难而退。
没有人是她的对手。
她是公主,又颇受恩宠,性格张扬跋扈中却纯而天真,像一朵从尸首里开出来的玫瑰花,灼眼烫人,又所向披靡。
曲瓷在这一瞬间,有些失去言辞。
她想的东西有很多。
她在没有真正对上晏蓉之前,晏蓉只是一个皇家的标志,只是一个遥远的公主,只是一个众人称道却害怕的美人,只是落在陆沈白影影绰绰生命里颇为靡艳的一朵‘桃花’。
但是,当上次晏蓉闯进府里。
她就像是一根刺,狠而辣地一下子刺穿了曲瓷的心。
她的侍女抬手间,带着血腥味儿和皇权的意味,也带着曲瓷这一生都无法翻身的宿命。
那一天,仿佛天地之间,一片静谧,曲瓷站在走廊上,她连躲开的勇气都失去了,她就那么站着,似乎是想被这一巴掌打醒,从此放弃与陆沈白之间的念想,又似乎只是在面对晏蓉时,她一步都不想退,哪怕会受伤,只因她将陆沈白放在自己的心尖上,她爱陆沈白爱的孤注一掷,她在父兄离京、叶家落狱之后,迅速地长大了,她在用尽了力气的,去抓住她和陆沈白之间一丝一毫的缘分。
她像个天真的神女,心无旁骛,只想双手握住她和沈白的红线。
又像是一个不坚定的信徒,今日拜观音虔诚磕长头一万步,额头鲜血长流,睡在青灯古佛的孤寂长道上明月照,但明日一睁眼就潇洒恣意上了朱红楼,吃茶看戏又喝酒,走在富贵红尘里成最与陆沈白无关的漠然女儿郎。
她这一路,犹疑着,却又坚定地向陆沈白走着。
毋庸置疑,她喜欢陆沈白。
曲瓷猝然睁开双眼,冷冷扫过晏蓉,而后她道:“公主,我与沈白,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世上,没有任何的东西,或是任何的缘由,能教我与沈白分开,除非有朝一日,他让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