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第 6 章（2 / 2）

平心而论，徐掌柜当初只有秀才功名，虽然有些祖业，但是相对有豪富之称的徐母家，是高攀了的。但是徐掌柜少年秀才，相貌也好，当时徐母的父亲也觉得他人品贵重，前途不可限量，就将女儿嫁给了他。

一路下来，徐掌柜夫妻虽然子嗣艰辛，但夫妻尚算恩爱，就算后来徐母娘家落败，徐掌柜待徐母也从无轻慢。除了大清会亡得如此之快，出人意料之外，倒和徐母父亲当初所想得一样，徐掌柜确实算是值得托付终生的良人。

也因为出生这样的大家族，加上自小教养嬷嬷的悉心指导，徐母特别重规矩，行事也很讲究。当初让徐若若去上洋人学堂，徐母心里就颇不赞同，女儿家怎好抛头露面去上学呢，应当请个女先生在家中教导。实在不行，她身为母亲，学问再不济，言传身教勉强也可以教导女儿。

当初徐芷兰就是请了相识的女先生教导，而女红掌家这些则是徐母自己一点一点的教给徐芷兰的。不过，虽然身处这样的环境之中，徐芷兰并没有像徐母一样，被养成拘在内宅，不敢过问宅院之外的事情，只能攀附父兄、丈夫的柔弱女子。

和徐母不同，不管徐母和女先生教了什么，徐芷兰不仅都学的很好，而且虽然出生小户，但是一言一行，就像富贵窝养出来的旧式大小姐，温柔大方，斯文俊秀。可是徐芷兰有一股藏于骨子里的韧劲，就算言行再如何闺秀，心性却是藏不住的。这也是徐掌柜放心将徐家交给徐芷兰的原因，聪慧坚韧，行事得体有度。

等到了小女儿徐若若这里的时候，申城开始盛行女子学堂，有名望的新贵们，都爱将女儿送进女子学校，成为申城风潮，这也成为很多女孩嫁人的一项优势。

因为习惯徐若若散漫天真的性子，家中的担子又做好了交给徐芷兰的打算，徐掌柜便硬着头皮，送徐若若上女中，想要为她寻条更好的前程。

徐母心中自然是不愿意，但是出嫁从夫，丈夫下了决心的事，她从不敢违逆。

徐若若才幸运的上了女中读书，而不是被关在家里，整日绣花算账。但是，在很多地方，徐母依旧会对徐若若严加管束。也是因此，徐若若想和同学一起去看电影，却拉着姐姐帮忙瞒着徐母。因为在徐母看来，那么多男男女女同处一室，而电影院里又时常是风花雪月的故事，未出阁的女儿家是不应看这些的。

徐芷兰也知道自家母亲的性子，她素来疼爱妹妹，加之不像母亲一样迂腐老旧，自然没什么不同意。

徐若若得了姐姐肯定的回答，笑颜逐开，就想抱着姐姐大声撒娇，又想起自家阿娘就在屋里，抱到一半的又停了下来，噤了声，只是扯着姐姐的手，雀跃的冲姐姐眨眨眼。

约莫是快到徐掌柜回家用饭的时辰了，徐母从屋子出来，身边的丫鬟朱英捧着装了热水的脸盆，脸盆一侧摆着净面的布巾。徐母看见杵在前厅入口的姐妹两，先是让她们快些进屋洗手，又是询问起徐若若，“若若，你今天是不是在学堂里遇到什么趣事了，怎么看着这么高兴。”

徐若若当然不会傻到和徐母直说，而是巧妙地转换话题，说起给她们上课的先生，在课上讲的笑话。

徐母听了也不禁微笑，“你们学堂的先生确实是见多识广。”说着，又开始叮嘱徐若若，“正是这样，你更要好好进学，可不能辜负了这么好的先生……”

这些话都是老生常谈了，徐若若也不反驳，只是佯装认真的听着，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可爱极了。

徐母看不出徐若若的异样，倒是徐芷兰，一眼就知道徐若若又是心不在焉的应付母亲，但是徐芷兰也不拆穿，只是暗里笑了笑。等徐母叮嘱完了，离开那处，徐芷兰便素手一点，对着徐若若嗔道：“你啊！”

徐若若捂着脑门，虽说徐芷兰一点也没用力，但徐若若却眨巴着水润的眼睛，还和徐芷兰撒娇，看着可怜极了。这一下，硬生生是把徐芷兰逗笑了，她发现自家妹妹撒娇买痴的时候，确实让人很难招架的住，难怪有时候连阿娘都忍不住要让步。这样可爱不知世事的小姑娘，谁舍得看她失落委屈呢。

把小姑娘哄进屋，徐芷兰一个人站在门外，暗自想到。

不过……像是想到什么，徐芷兰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她摸了摸袖口中的纸条，忍不住在想，要是全天下的小姑娘都能像妹妹一样，可以上学，可以庇护在父母的羽翼之下，不愁温饱，每日里只需要烦恼该如何瞒过父母，同交好的同学出去玩乐。

闲暇时，也能在廊下嬉闹，笑声就像妹妹一样，天真无忧，该有多好……